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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不知道我曾经担任过百姓眼里最神秘的警察之一——刑警的工作,那是我最风光的时候。
刑警在世人眼里是个紧张刺激、凶险异常的职业,不错,他们经常千里缉凶、与歹徒斗智斗勇或者进行繁杂的刑侦探秘工作。由于这个职业任务重、突发事件多且不够安全,所以许多女孩儿不愿意与刑警谈恋爱、组建家庭。
当初我就是由于女朋友的反对,才放弃了刑警工作转入交警系统,从此从事交通指挥工作,直到现在。
不过,我对于自己当初的刑警工作还是蛮怀念的,常常给别人讲一些自己入职之初由于经验不足或不懂规矩闹出的糗事,经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我从来不给妻子讲这些,她是真的害怕)。
我是怀着当英雄的愿望选择这个职业的,大概是警匪片看多了吧,对于剧情中的剖断谋略、飙车激战、桃运美女羡慕不已,以为自己将来从事的就是这样丰富多彩、激越豪迈的事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我们的校长也鼓励我们:“世界是你们的,祖国的警察事业需要你们来扛起,甩开膀子大干一番吧……”
但报到的第一天,我看到的却是毫无生气的景象:人们窝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资料,院子里除了警车之外空空荡荡,偶尔有人骂着粗话在走廊里咆哮……仅此而已,完全不是我想象当中的情形。
我由人引领着领取警服、警号、枪。我对枪最感兴趣,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然后我被安排在一个四人组的办公室里,可是里面只有一个人在工作,说是其余的人都外出“蹲点儿”了。后来我才知道刑警是最没有时间在办公室呆着的警察,他们大多数时间都要出警,因为全中国的警力都是不足的。
办公室这四个人,有一个快退休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经验最丰富、最受尊敬,大家都叫他“师父”,他负责刑侦工作,破过许多疑难的案件,早年还兼领过尸体解剖的任务。我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师父”,是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大家敬重他,加上他年事已高,所以不让他出警,让他负责档案整理工作。
我的第一挡子“糗事”就出在他身上。
大家出警回来经常小聚,我一开始出警次数不多,没少负责后勤工作。找个小饭店,点几个菜,大家回来就啼哩吐噜吃完下午接着干活儿。我知道大家很辛苦,点的都是肉菜。结果我发现“师父”一点儿没吃,我还频频给“师父”夹菜呢。后来,同办公室的我们都叫他“黑脸儿”(因为他的脸很黑、脾气也不好)的偷偷告诉我:“忘了告诉你——‘师父’早年从事过尸体解剖的工作,所以从不动荤……”他叮嘱我每次订餐一定要给“师父”单独点素菜,而且要亲自把餐具洗干净。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出过差错。
渐渐地我和办公室的人熟悉了:其他两个人比我大一两岁,一个被称作“催情圣手”,据说不管什么样的女嫌犯,如果躲在宾馆里不出来,只要他出手,和嫌犯说上几句话,大多被迷惑得神魂颠倒,乖乖出来“赴约”,只是这个人的行为举止比较“娘”,一开始我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
另一个人则恰恰相反,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说话就像闷雷一样,是个蒙古族人,天生具有蒙族人粗犷豪爽的个性。他真的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曾有一次把我喝得输了三天液、差点儿喝死。虽然他有名字,姓鲍,但我们都叫他的外号——老锅,因为他喝啤酒一般都得和店家要一个形似锅的容器盛酒(喝白酒也要用碗),要不然不过瘾。
我们搞侦查的时候,有时是需要化妆的,我经常和“催情圣手”扮演情侣,一开始我非常不适应,但“圣手”是老手,装扮起女人来能以假乱真,走路还扭啊扭的。有一次我笑场了,虽然没有形成太大的纰漏,但还是遭到了大家的一致批评,还在小组会上做了检讨。
干我们这行的,对于死亡是很熟悉的,一遇到辖区内的死亡事件,我们就必须出警。坠亡的、凶杀的、自杀的……我们都要及时赶到,首先拉起警戒线,然后拍照、勘察、分析……
有两起死亡事件我现在记忆犹新。
一次是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半老徐娘夜里搞到了一起,结果这“徐娘”太激动、猝死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小伙子瑟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旁边躺着“徐娘”的尸体(已被我的同事事先盖住了身体和面孔)。
一系列常规工作做过之后,要把小伙子带回局里审讯,结果小伙子愣是吓得穿不上裤子,无奈之下,只好由我帮他提溜裤子、系好腰带(这事只好由我来做,因为别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因为这事,我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也常常活跃了工作时紧张凝滞的气氛。
是的,刑警的脾气都很差、工作压力很大,有时候我们遍翻卷宗,搜索相关人员的有用信息;有时候我们在寒冷的冬天去条件很差的农村“蹲点儿”守候,寻找嫌犯的蛛丝马迹;有时候也和歹徒激烈交锋、甚至为此受伤……
所以,我们有机会就互相之间搞点儿乐子,舒缓心情、调剂情绪。
听说有一家女主人上吊自杀了,勘察现场的时候,“黑脸儿”“催情圣手”和“老锅”非要带上我,说让我见识见识世面。其实我这个人胆子挺小的,虽说在学校里也进行过专业的培训,但遇到真正的场合,还真是有些胆怯。
初次上阵,我也不能太怂啊、不能让他们把我瞧扁了,我就壮着胆子去了。
我至今记得那家的屋子很黑,光线不好。一进门,屋里阴森森的。我看到“圣手”走进一间屋子里随后又折返出来,关上了门。他冲“黑脸儿”和“老郭”一歪头,他俩立刻架起我,说:“小子,这将是你终生难忘的时刻,来吧……”
他俩迅速地拥开屋门,我则“哐”地一下坐到了地上。我看到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睛和舌头凸出在外,这真是一个恐怖的现实版的“吊死鬼”……
现在想来挺可笑的,但当时确实非常害怕,我好几天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但要做一个刑警,这关是必须要过的。死亡的人,不管死相多么可怖、多么血腥,我们都要从容面对。当我在殡仪馆或者太平间因为工作需要平静地拣择尸体的时候,我要感谢“黑脸儿”“圣手”和“老锅”以那样一种方式让我面对死亡,也算是“用心良苦”吧。
我最难以忘怀的是第一次用枪击中歹徒的时刻。那次我们几人围堵一个制毒分子,他用一把猎枪和我们对峙,用土法制作的子弹朝我们射击。他胡乱的、没有章法地乱射一气,我们一时竟没有办法制服他。后来我在一堵土墙后面趁他喘息的时刻,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腕。歹徒终于束手就擒……
一次次艰巨任务的执行和完成,让我和战友们的友谊逐渐强化,成为生死相依的好兄弟。我调离刑警队的时候,大家为我送行,都喝多了酒。不善言辞的“师父”说了好多嘱咐的话语;“黑脸儿”的脸黑红黑红的,说我跳出这个“火坑”就对了,工作太不容易了;“圣手”和“老锅”说了好多我以前的糗事,他俩笑了一阵又哭了……那晚“老锅”没有用“锅”喝酒……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的婚礼上。后来,听说“师父”光荣退休了。“黑脸儿”升官了,不再频频外出执行任务。“圣手”因为生活作风问题离婚了,“老锅”则在一次出警时受伤成了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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