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啥时候起，孩子开始在我们面前卖弄一些不小的词儿，比如“教育”“自由”“权力”。上个学期开学没多久的一晚临睡前，灯已经熄了，他躺在爸爸妈妈中间，突然忿忿地说：“这个家里我是最不自由的了，你们大人都是自由的，只有我不自由”。我和蛋爸听了真是觉得好笑地紧，便问他：“你哪里不自由了呢？”他倒不答话，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委委屈屈地哼唧：“反正你们大人都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后来怎么聊的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我们轮番向他诉说了当爹妈的若干无奈和每天上班带娃时间上的不自由，这些唐僧式的苦口婆心足以将他催眠了。
过了几日，一个周末的午后，孩子睡醒照例赖在床上等我帮他穿衣服。我想起他关于不自由的抱怨，觉得可以跟他絮叨絮叨这个话题了。
我帮他把要穿的衣服都拿到床头，故作神秘地问他：“听说你们班还有小朋友不会自己穿衣服吗？”他愣了一秒钟，立马点头跟我数起来，谁谁谁就还不会拉拉链，谁谁谁还让我帮他穿鞋子。我接着好奇地问：“那这些小朋友每次都要等老师或者别的小朋友有空帮助他们穿衣服了才能起床，而别的小朋友早就穿好衣服去喝水和做游戏了，他们一定特别着急，还会有一种不自由的感觉！”小朋友听了这话，又是一呆，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犹疑地应和着“嗯……”
我接着诱导他：“你知道哪种人最不自由吗？”
他想不到。
“妈妈觉得刚出生的小宝宝是最不自由的。因为他们什么都不会做，衣服也不会穿，饭也不会吃，连拉粑粑都要别人帮忙，他们只会哭，只能哭着求别人帮他们。他们躺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玩不了。”
小朋友听到这里，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似的，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是的！小宝宝是很不自由的。”
我趁热打铁：“你们幼儿园小朋友就不一样了，你们很多事情都有能力自己做了，早上起床都可以自己穿衣服，刷牙洗脸了，不像小时候还要在床上等大人来帮忙才行。还有啊，自己想玩玩具就可以拿出玩具玩，想尿尿就可以自己去厕所，就比小宝宝们自由多了！所以自由是因为你们的能力变强了，变能干了。今后你们学会了更多的本领，还会更加自由！”
他这时已经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了，还从反面支持了下我的论点，接口道：“如果不能干的话，就不自由了。”
我惊讶于他的理解力，于是开始进一步发散，“其实这个道理对大人来说也是一样的。越有能力的人就会越自由，他们有自己的工作，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照顾别人，这样他就能自己做很多决定，做他们愿意做的事情；而一个能力很差的人呢，他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甚至赚不到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当然也就不自由了。我们每个人都很爱自由，所以我们都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能干才行哟！”
那次和孩子关于自由的小讨论至今仍印象深刻，但当时只有四岁半的孩子肯定早就忘记了。不过我相信，家长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和他们进行的无数次聊天和谈心，虽然99.9%会在大脑的意识层面被忘却，但潜移默化中，这些话多少会对他们的思维产生一些影响。孩子在上学期结束时领回家的奖状是“能干宝贝”，他自豪地告诉我，全班只有他一个人获此殊荣，我也为他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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