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打算嫁给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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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姐，所以你究竟是打算嫁给王家还是马家？”

“秋红，你觉得呢？我是嫁给马家好还是王家好？”

“我如何知道小姐的心事呢？你一会儿说这马家有钱，但马公子未免有铜臭味，一会儿说这王家有才，但王公子恐又有酸腐气……”

“你这丫头……”

厢舆外冰天雪地，厢舆内小姐未曦和丫鬟秋红闹得热气腾腾。

吁——车夫德顺一声长吁，双手勒紧缰绳，止住了马前进的步伐。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秋红掀开帘子问。

“小姐，一个老婆子挡了我们的去路——”德顺对着厢舆说，然后大声呵斥：“你这老婆子，想干什么，明明看到我们的马车过来，还故意往路中间爬！”

未曦在厢舆内不知所以，索性撩起帘子准备下车看个究竟。

“不可，秋红，赶紧扶住小姐不要下车，不要脏了小姐的眼睛！”德顺慌忙阻止道。

听德顺这样一说，未曦更要下车去看了，她推开秋红拦住的手，掀开帘子，轻轻一跳，下到了雪地里。走到车前一看，眼前的人让她吃了一惊。

老婆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车前，身着一件露出棉絮的单薄破棉袄，下身着一条露出膝盖的破裤子，没着鞋袜的一双脚就这样露在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肮脏不堪。老婆子干枯的双手撑在雪地里，抬起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乌青的颤抖的嘴唇，对着未曦吃力地说：“行行好，救救我——”

“你这——”德顺刚想骂，被小姐阻止了。未曦让他和秋红扶起老婆子，把她送到厢舆里。

“这——行吗，小姐？”秋红不可置信，她家小姐一贯是见不得脏东西的，现在把这样一个腌臜的老婆子放进厢舆里，跟小姐坐在一起，可以吗？

“你没见着她快要冻死了吗？救人要紧！”

……

马车继续往前走，厢舆里秋红拿过小姐的暖炉放进老婆子的怀里，用厚毯子裹住她的双脚，递给她一杯热茶……

“谢谢啊，姑娘！”半炷香的功夫，老婆子的手脚暖和了一些，嘴唇也有了些血色，她感激地说。

“老人家，你这是准备到哪里，怎么落到这等境地？”未曦看老婆子回过神来了，问道。

“姑娘，你们从哪里来，又准备去哪里？”老婆子并未回答未曦的问题，反问起未曦来。

“我要去外祖母家！”未曦并不隐瞒。

“姑娘为什么要去外祖母家，是有什么心事吗？”老婆子紧盯着未曦的眼睛继续追问。

“这——今日有两户人家向父亲求亲，我躲在后面偷偷看了，但举棋不定，不知选择哪个好。外祖母素来疼爱我，又有主见，我想去征求外祖母的意见……”虽然觉得老婆子问得好生无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老婆子伸手从棉衣里掏出一面铜镜来，向未曦招手：“姑娘，你看，可是这两人？”

未曦伸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妖物，为什么镜中的情景跟我在家中看到的一样？”原来镜子里呈现的正是马公子王公子登门向父亲求亲的情状。

秋红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抓住小姐的手，主仆二人吓得紧紧抱在了一起。老婆子笑着安抚说：“莫要害怕，莫要害怕。我想问，姑娘打算嫁给谁？”

“父亲比较中意王家，觉得他家是读书人家，与父亲趣味相投，打算让我嫁到王家。”未曦的心不受控制似的，又说了实话。

“姑娘，千万不可听你父亲的打算而嫁给王家！我希望你打算嫁给有钱人——马家！”老婆子郑重地说。

“为什么？”

“将来你家会——有难，到时候能救你家的只有马公子！切记切记！”老婆子说完，身形嗖地化成一股青烟，钻出帘外，倏忽而逝！只留下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02

“曦儿，你母亲早逝，为父年纪也大了，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本应为你择一有钱夫婿，可为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选择王家。王家乃是读书世家，品性纯良，你若嫁过去，必定不会吃亏！”

父亲饱读经书，通过举贤良入仕为官，如今为官已有些年头，仕途还算顺利。但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就是女儿的婚事。女儿未曦虽三岁就没了母亲，但在父亲和外祖母的悉心教导下，也长成秀外慧中、善解人意的闺中女子。

父亲这一席话，跟外祖母所说意思相近，只是那日……

想必那日应是做了一梦吧——想到此，未曦摇了摇头，把盘旋在脑海里的不实之象甩掉，说道：“那就依父亲之言。”

婚后，未曦和王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未曦侍奉公婆，照顾夫君，王郎每日苦读经书，为入仕做准备。

一晃半年过去，王郎在书房夜读时辰越来越久，甚至睡在书房。偶尔见到公公婆婆及王郎窃窃私语，见未曦来到便转移话题，不知何故！

一日早晨起床，秋红伺候小姐刚刚洗漱完毕，王郎自书房匆匆来到卧房，扔下一尺素帛。未曦已有几日未见王郎，此番见他来到卧房，心中一喜，却见他脸上似有怒气，扔下一物。

“夫君，何事？”未曦不解。

“你自己看！”王郎背过身去，双手交于后背，浑身似充满寒气。

秋红从地上拿起尺素，递给小姐。未曦打开一看，休书——两个醒目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未曦大惊：“夫君，妾身所犯何事，为何要休我？”

“要怪就怪你父亲吧，你父谏-言得罪黄-门侍-郎，现已被打入lao里，只怕sizui难逃。我王家得与你父亲划清界限，否则会影响我父亲的仕途！”

什么，父亲ruyu！那如何是好——

“夫君，你我结婚半年，我们两家已是一家。公公在朝中为官，救我父亲应该不是太难，万望能伸手救出我父亲！”未曦跪下双膝，苦苦哀求。

“念你我夫妻一场，为你指条生路吧——”王郎转过身来，冷冷地说，“我朝律-法，犯了sizui的只要交出足够的赎金，可免除一死。”

“只是我一弱女子，到哪里找这么多的钱——”未曦泣不成声，“夫君，求你——”

“这我可帮不了忙，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你走吧，从此你我再无瓜葛！”说吧，王郎拂袖而去。

……

“秋红，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夫君如此决绝，未曦无奈只得擦干眼泪，先回家里，再另作打算吧。

主仆二人回到家中，见家中好似被抄过一样，乱糟糟并无一人，想来那些仆人见主人落难，都已逃走。未曦见此情景，也无暇顾及，心中只想着如何去救父亲。想到家里的亲戚，外祖母三个月前已经去世，只能去求舅舅，看他们能不能伸出援手。或者也可以去找叔父，求他们借些银两……

打定主意，未曦对秋红说：“如今我家已经败落，再把你留在这里就对不住你了，你寻个好人家去吧！”秋红坚决不依，说是留在家里帮助收拾，让小姐放心去办事。

未曦冒着凄风苦雨，只身前往舅舅家，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再转身来到叔父家中，叔父倒是迎了出来，苦笑着说：“兄长落难，我理应救助，只是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耗尽我全部家财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啊！”

夜晚，回到家中的未曦发起了高烧，秋红端来了热汤。

“秋红，我该怎么办啊！”

想到父亲还在yu中，性命交关，她却没有任何办法。未曦急得肝肠寸断，烧得更加厉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睫毛下还挂着泪珠。

“父亲——父亲——”梦中未曦见父亲身负枷~锁，被押往xingchang，不由大叫起来。

“姑娘，姑娘，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

啊，是那个老人家！那日见到的老婆婆！是在做梦吗？那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姑娘，你忘了那日我说的话了吗？”老婆婆扶起未曦，“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打算嫁给谁？”

03

“我打算——嫁给有钱人！”未曦脱口而出，语气坚定。

“那好，你就跟着我走吧——”老婆婆把手中铜镜往空中一抛，远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门，一道亮闪闪的门。未曦跟着老婆婆，一步一步往前走，快到跟前，老婆婆闪到一旁。未曦看见门上镶着一面镜子，镜子照着眼前的自己：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

“推开这扇门吧——”

听到老婆婆的话语，未曦伸开双手，用力推开了大门，小心跨了进去，一脚踩空……

“啊——”

“曦儿，曦儿，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听到女儿一声惨叫，父亲站在闺房外大声疾呼。秋红听见了，赶忙走了出来：“老爷，没事，刚刚小姐做了个噩梦，吓醒了……”原来是虚惊一场，父亲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姐起床后，让她尽快来书房见我。”

却说未曦“啊”了一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四下张望，原来没有镜子门，没有老婆婆，没有置身王家，自己还在自己的闺房里。待听到父亲的呼叫声，未曦不由松了一口气，啊！父亲还在家里，并未出事……原来，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未曦想起来了，昨日自外祖母家中归来，父亲便问自己的意向，自己依然犹豫不决，父亲让自己再思考一个晚上，今日给他答复。

那日见到的那个老婆婆如果是真的，今夜梦中之事说明王家公子并非我的良人！那若依了老婆婆的意见，嫁给马家公子，那马家公子又何以见出是我的良配呢？

“曦儿看来是斟酌了一宿，连觉都没睡好吧？”见未曦双眉微蹙、一脸愁容走了进来，父亲关切地问。

“父亲，昨日你问曦儿的打算，曦儿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不想嫁给王公子！”未曦说。

“曦儿，你是觉得王家没有马家有钱吗？”父亲问，语气里有了些许失望。

“并非如此！”未曦解释道，“女儿是在您的教导下长大的，怎么会只看重钱财呢？”

“曦儿啊，商人自古轻离别，马家乃是经商之家，我是怕你若是嫁给马家，会经常孤单寂寞啊！”

“父亲，曦儿想问，马公子为何要来求亲？”

“那是为父好友介绍的，”父亲说，“马公子的父亲是商人出生，但也有出仕立功的思想，加上我朝开始实行“入粟拜爵制”，他也谋得了一官半职。我本不想理睬这样的人家，但我的好友说，马家虽为商贾之家，可从不发不义之财……”

“如果真如父亲好友之言，那我打算嫁给有钱人——马公子！”

“可商人毕竟不是读书人家，与我家不是门当户对啊……”

“父亲，你不是要听我打算的吗？”

未曦嫁进了马家发现，马家世代经商，但十分仰慕读书人家，娶了未曦进门马家感觉十分荣耀。公公婆婆把未曦当作亲生女儿，疼爱有加。马公子开始是迷恋未曦的容颜，后来更是被未曦的诗赋才情所折服，偶有外出经商跟未曦短暂分离，不出两日便已归心似箭，恨不能日日跟未曦缠在一起……

“娘子，我有一事告知！”一日，经商归来的马公子对未曦说，忧心忡忡地。

“夫君，何事？”未曦问，略带紧张。

“我听父亲说，岳父大人因谏言得最了黄门侍郎……现已入狱……”马郎艰难地把这不幸的消息说与未曦听。

“夫君，你要救我父亲……”未曦听闻双目盈泪，失声痛哭。看来老婆婆所言非虚，我家确实遭难了。

马郎一把将未曦搂进怀里，连连说：“娘子，别哭，夫君在此，勿要担心。父亲这几日一直在奔波此事，只是官职太小，人微言轻。但是听说可以用钱赎出岳父，我们正在想办法……”

“可是，赎金应该不少吧，我们能拿出那么多的钱吗？”未曦抬起头来看着马郎，有点担心。

“再多的钱也要花啊，岳父只你一个女儿，我就是他的儿子……”马郎低下头，额头碰着未曦的额头说。

未曦心中流过一阵暖流，眼泪留得更凶了，哭得泣不成声。

“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我一定把岳父救出来……”

……

半月后的一天，马府张灯结彩，设宴接待出狱归来的未曦父亲。席间，未曦父亲老泪纵横，一再向未曦马家父子道谢。

“未曦既已嫁入马家，你我就是一家，我儿即是你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来来，干杯！”

我希望你打算嫁给有钱人——看着眼前温暖的场景，未曦眼睛湿润了，耳畔又响起了老婆婆的那番话语。

谢谢你，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