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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街上的小人物之第七个:那个开文具店的小宋(5)

桂花街上的小人物之第七个:那个开文具店的小宋(5)

作者: 孙锐 | 来源:发表于2020-02-07 15:26 被阅读0次

小宋的那些鞭炮都是从江浙交界处的一个著名的鞭炮批发市场进回来的。每年年底都要进回来一大卡车的鞭炮。据说,有的鞭炮一箱进价一百块钱还不到,可他却要卖到五、六百块钱。好在春节之前大家手头上都有些闲钱,偶尔挨这么一次宰也不是太在乎。买几箱鞭炮放一放,本来就是图个热闹、图个吉祥、图个喜庆嘛,反正又不是天天放。故而,小宋那“见一个宰一个,不宰白不宰”的生意经便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扬光大。

这一次,他赚到钱后又去买了一部小汽车。还有,人靠衣装,小宋几件新衣服穿上身以后,看上去也不再显得那么邋遢、寒酸了。

在我们桂花街上这一坨大多经营惨淡、苦苦支撑的小店主的心目中,小宋凭此一役,俨然麻雀变凤凰,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户”了。

不过,尽管小宋梦想要在我们桂花街上一直垄断着这项令人眼红的鞭炮生意,但市政府却不答应了。有一年,市政府开始在城区范围内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而像小宋这种没有销售专卖许可证的鞭炮小商贩更是其重点打击对象。小宋本来还心存侥幸,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地推着一车鞭炮出来卖。结果,却被我们桂花街上的群众给举报了。连同他那个存放鞭炮的仓库也给一并举报了。

那个仓库就在我们桂花苑小区某一幢居民楼底层的车库里。每年年底小宋进一大卡车的鞭炮存放进去以后,那一幢楼上的居民都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他们会被炸上天。所以,那个仓库被端,也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这一下,小宋损失惨重,算是他从商以来栽的第一个大跟头。但吃一堑长一智,自此以后,他的觉悟总算有所提高,不敢再轻易把政府的相关法律法规当作儿戏了,最终,他只好悻悻然地放弃了鞭炮生意。

小宋不得已之下,又新开辟了一条财路,他看到每天中午自己的店里没什么生意,便跑到桂花苑小学的食堂里去帮着干些杂活,多少赚些外快。

只要有钱赚,小宋就舍得吃苦,舍得花力气。当然,也舍得放下脸面。这一点不得不让我们桂花街上的人都刮目相看。

可这种“萤火虫屁眼——小亮”式的外快,比起往日那大赚特赚的鞭炮生意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故而,小宋便把满肚子的冤气都一股脑儿地发泄在他老婆身上,一骂起来就叫他老婆滚蛋,丝毫不计他老婆曾经立下的诸多汗马功劳。

有几回,他老婆气得两眼汪汪,真的滚蛋了,跑回千里之外的娘家去长住了一阵,可终究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等气消得差不多了,便又跑了回来。

而每每到了关键的转折期,还得要指望他老婆的经营才干。后来,当他老婆看到角落里的那两套烤香肠、煎鸡蛋饼的设备时,心思又活了。小宋一直想卖掉那两套设备,但一直未能卖出个好价钱,故而一直堆放在角落里,任其生锈发霉。这一次,他老婆拿出来洗洗刷刷,捯饬了一番后,又开始重新发挥作用了。

从此,小宋老婆就开始烤香肠、煎鸡蛋饼卖,她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又戴着一副干干净净的白口罩,看上去像模像样。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小宋文具店的店门口总是挤着一大群跑过来买东西吃的小学生。小宋当年未能完成的食品宏业,这一次在他老婆的手上终于焕发新机,乃至大放异彩了。

俗话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毫无疑问,小宋老婆的这个新事业,足以能顶下小宋文具店的半壁江山。

如此一来,小宋对他老婆的态度终于有所改观,骂当然还是会骂的,但再也不会骂起来就叫人家滚蛋了。有时候,他老婆实在忙不过来了,他还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打打下手,一会儿递个鸡蛋,一会儿收个零钱。

有人开玩笑说:“小宋啊,这一下,你倒是成了一个吃软饭的了!”

“妈的,吃就吃!有得吃,就是我本事!”小宋向来不在乎别人埋汰自己。

小宋尽管大字不识几个,但每天晚上,他也会尽心竭力地辅导自己的儿子做作业。

隔着一条街,我们经常听到小宋气急败坏地喊道:“妈的,你这个笨蛋!这么简单,你都算错了!爸爸再教你一次,应该这么做嘛!……”

他儿子便拉长声音、怪腔怪调地反驳道:“我们老师不是这样讲的——!”

每每此时,小宋就会一脸苦笑,对路过的人叹上一阵苦经:“唉,我家这小子真不是个读书的料!妈的,我真怕他将来连个老婆都讨不到!……”

有人就会打趣道:“读不好书也无所谓,反正将来可以接你的班嘛!……”

还有人跟着起哄道:“说来蹊跷,别人一跑过来开文具店,最后总归会倒闭。你看这几年,你家的隔壁,败走了多少个老板?!只有你小宋这个文具店一直生意兴隆,注定这是一个可以传给你儿子的好事业嘛!……”

前几天的一个早上,小宋文具店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有个桂花苑小区的保安正站在人群之中,眉飞色舞地说:“小宋这家伙一直不老实,每年放暑假的时候,前脚他老婆带着儿子回娘家,后脚他就会立即去叫一个女人过来睡觉。昨天夜里,他把对面那家足浴店的老板娘带回来睡觉,结果不知道被谁给举报了,今天一大早两个人都被抓走了!……”

还有个保安补充道:“你们不知道这家伙的底细。可我们几个保安都一清二楚。他刚到我们桂花街上开西瓜店的时候,就喜欢从外面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当时,我们还经常跑到他这儿来拍门呢,敲他竹杠,吓唬他说,‘你不给我们买一包烟,我们就要报警了!’……”

“唉,这一次,等他老婆和儿子回来,就难为情了!……”有人摇着头叹息道。

这几天,小宋文具店一直关着,它和我们桂花街上的人一道,在屏声敛息地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

(完,请读第八个:那个开足浴店的小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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