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云华是我的一个朋友，谦恭有礼，追求者甚众。但他似乎总是不为所动，旁人不解。
有一天，他开口讲了自己的故事。
12年前，云华读高中。班里有个叫江月瑶的姑娘，心地善良，很爱笑，许多男生都钟情于她，云华也是。
那时，大家喜欢去图书馆自习。云华每天早早到校，买一袋豆浆，偷偷倒进月瑶的保温杯里。
那时还没有隔热包装，扶着塑料袋把豆浆倒出来，总是把手烫得通红。
时间久了，两人共同的朋友乔阳看不下去，告诉了月瑶。
但此后云华见到江月瑶，她仍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云华的心黯淡下来。
毕业那天，乔阳问云华，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吗？
乔阳的头刚倚上去，眼泪就下来了，你知道江月瑶为什么不理你吗？
......
因为她妈妈有精神病！
那又怎样？
精神病会遗传，你不知道吗？你以为江月瑶不喜欢你吗？她是怕连累你啊。
连累？我不在乎啊。
可是她在乎！
2
冗长的假期很快过去，云华来到一个没有江月瑶的城市，军训开始了。
生日这天，云华收到一个包裹，一条白色围巾，一张卡片。
生日快乐。那是江月瑶的笔迹。
云华苦笑一下，把包裹放到床底。
乔阳在电话里忿忿地：你怎么连封信都不回？你在军训，江月瑶也军训。白天没时间，晚上熄灯早，她怕打扰别人休息，就躲进被窝，嘴里含着手电筒，一针一针给你织出来！这些你都知道吗？
云华咬着嘴唇，她怎么不早说？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干啥去了？一切都太晚了。
因为这一个月里，想家和生病时陪在他身边的，已经是另一个人。
3
那是比他大一届的学姐，陈欣。
在校报工作的陈欣，不知怎么知道云华文笔好，有天打来电话要见面，云华正在上课，就说了个时间。
偌大一栋教学楼，两人竟然走岔了。兜兜转转好几圈，电话打了好几回，才终于碰面。俩人看着对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都笑了。
生平第一次这么被人重视，云华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那天，陈欣和他聊了很多，临别还买了一大包零食，说有事尽管开口。
一来一回，云华加入文学社，更觉得这是个善良可亲的姑娘。两人在一起了。
4
先云华毕业一年的陈欣，回老家做了代课教师。电话成了两人唯一的联系方式。
终于，云华也要毕业。陈欣说，你来这边找工作吧，咱们一起，好吗？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老师已经给我找好了实习报社，我爸妈也就我一个儿子，你家那么多姐妹，你过来不行吗？一个小县城，能找到什么好工作？我们在这边一起发展，不是很好吗？
陈欣也不解释，只是哭，再问你一句，过不过来？
不。
好。分手吧。
爱总是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云华从来不会抓着走远的人问个不休，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他想。
5
数年后，还是从陈欣朋友的嘴里，知道了故事的原委。
那天，陈欣的爸爸卖完玉米，开三轮车返家。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他闪避不及，连人带车摔到沟里，半身不遂。
两个未成年的妹妹指望不上，妈妈又常年卧床，走投无路的陈欣执拗地在电话里问云华，却又不愿道德绑架，于是一狠心斩断情丝，再无音讯。
6
故事讲完了。云华看着窗外，静静的。
陈欣结婚了吗？
她嫁给老家一个公务员，孩子都两三岁了。
那，江月瑶呢？
她就在这个城市。同学聚会我想过去打声招呼，结果她就那么擦肩而过，没往这边看一眼。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因为我遇见过她们，所以现在遇到的不是拜金女就是绿茶。有些人美则美矣，却再不会让我心动。
大概再也不会碰到这样的姑娘了。就像我们曾经搭上同一趟公交，只不过，她们要下车时我刚好上车，彼此能看见的只是对方的背影。于是能回忆起的，也只有背影。
你知道一句歌词吗？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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