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沙粒,云栈之外白色的旗帜随风乱舞。六扇门里,阿辰背靠着染的血红的迎门柱,双目微闭,顺气凝神。
宫中夜明珠被盗,据传还是一名女子。奋战数宿的内廷无从下手,只得让六扇门来出头。师门红姐将重任委托给了阿辰,“缉拿盗贼你最是擅长,看来这次你非出面不可了。朝廷限期七天,对你来说,已是足够了吧。”
阿辰頷首,“无需七天。”
然而三天已逝,阿辰依然束手无策,这显然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头疼的一个案子了。
第四日,大雨滂沱。阿辰在失窃现场踱步,思忖着。蓦地,一只带着水印的小脚印映入眼帘,直觉,阿辰抬头望着堂前大佛,“出来吧,想必你也是刚进来不久,若是躲雨,不必如此。”竟然如此诡异,必然有其他入口,阿辰并未道破,不想打草惊蛇。
“竟如此敏锐,你是何人。”一道纤细的声线随耳而来。
阿辰看着大佛肩头,并不像是一名寻常宫女。“不知你这次看中了什么,还是说你来此是要看我笑话,胆色不小。”
女子顿了一下,“你我既是第一次相见,怎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不过既如此,也无用,你毫无办法。”
“若是如此,你我即为对手,今日你恐怕走不得了。”
“君多烦忧。”
“未闻芳名。”
“我名阿香,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我已观察你几日了,就是想看看朝廷会派出怎样一个人来将军我。最好是顶级高手,否则又像以前一样,失了兴趣。若是你今日捉不住我,明日我便将这夜明珠换了钱财,施舍穷人。”阿香扔掉手中的苹果,拍了拍手,拿出夜明珠,故意晃了晃,而后看向阿辰。
“今日你走不得了。”
“未必。”
阿香说完便向大佛背后倒头而下,阿辰疾步上前,阿香凭空消失。阿辰仔细核查,并未发现机关,真如凭空消失一般。若是这几日一直被跟踪着,这样想来,盗贼跟踪捕快,这种事还是头一遭,阿辰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阿辰推开窗子,阳光已然是取代了气势逼城的乌云,他望着远方,仿佛看见阿香在对着他挑衅,他驻守窗前,未言。
翌日,当阿辰再次出现在失窃现场的时候,大佛背后,他发现了通往堂外的机关,末端,一张小纸条吸引了他的注意,“今日子时,凌寒殿内,收复铜镜。”阿辰手攥纸条,思忖,“这次可不会就让你这么走掉了。”
黑夜静谧,无声入耳。堂前凌寒殿内,传国铜镜就放在正殿之前,四周设伏,就连铜镜也放置在玄铁锻造的笼子内。阿辰自信,此次定能缉拿到阿香,他准备完全。门前侍卫成群,往复巡视,一有惊动便会召来卫兵。
兵不见刃,寒光凄硕。阿香唤了一声盯着铜镜发呆的阿辰,他抬起头,“如何而来?”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随意进出。
“守卫虽多,警觉太少。我只是跑的快了点而已。”
阿辰警觉,伸出手的瞬间,笼子内只剩下一堆废纸。
“你还走得了吗?”
“君多烦忧。”阿香依然是那句话,巧妙的脚步让四周的设伏成了摆设。她打落帘子旁的灯台,刹那间火势瞬起,阿香凭空消失。侍卫一拥而入,制止火势蔓延。阿辰站在桌前,并未责怪士兵。他走出堂殿,望着屋顶的阿香,黑夜之中,映着一轮圆月,好像看见阿香在笑。阿辰回眸,堂前左方门叶上,“明日六扇门,不见不散。”
阿辰闭门不出,小师弟石头传红姐口讯,邀向商榷缉拿之事,吱呀响声传入石头耳膜,阿辰推开门,不见石头踪影。
“如你所说,那阿香莫非是有飞天遁地的本领?”红姐颇有玩味的看着阿辰。
“并非如此,只是她本领在我之上。”
“需要小石头帮忙么?”
“不只是石头,恐怕阿航也得出面。”
“想来稳妥一点也好,昨日之事,已然是陛下的极限了。若限期内不能让那阿香伏法,恐怕六扇门也不会再存在了。我也想见见这阿香,到底是何方的姑娘,竟让我家阿辰如此的失魄。”
第六日,六扇门堂前,阿辰自早等到傍晚,一直未见阿香临场。
阿航却也是刚刚到来,“六扇门,有来无回。”阿航不信这阿香就敢这么走进大堂,临晚才来看望阿辰。
“等上一等。”红姐进门径直坐在了堂前正座。
夜凄凉,风卷着月光,四人静默,无声。
一道黑影划破宁静,红姐凝神,“是石头来了么?”
“你们可曾看到悬挂在门前的铜镜?就连红姐也毫无察觉,这阿香不一般。”堂前三人望向石头,红姐蹙眉,阿航站了起来,阿辰顿了顿,放下茶杯,司空见惯。
“哦?铜镜可有玄机?”阿航接过石头递过来的铜镜,摩挲着,一只便笺滑落。“无需如此阵仗,铜镜还你,无需七日之言,你无法实现。”
阿辰听闻,心中不可置否,一名盗女,自己毫无办法,这还是第一次。阿辰笑了,尴尬中透露着无奈。
“看来今日是见不到贵客了,散了吧。”红姐拂袖,言及众人。
阿辰彻夜未眠,独对一轮空月怔怔出神,七日之期将至,夜明珠不见,阿香若无归还之意,只能坐等陛下降罪。
第七日,烈日当空。宫中大殿之上,一人正襟危坐,群臣俯首。
“韩宜晨,听闻你追窃的能力无人能及。至今日七日之期将过,进展如何?”
阿辰俯首,“回陛下,铜镜已追回,夜明珠至今无讯。”
“若今日夜明珠无法追回,六扇门也无存在的必要了。”
六扇门堂前烛影闪烁,“红姐,如何是好。”石头发问。
“若实在无法子,你们就去和阿亮他们汇合吧,明日我一人前往,念在六扇门的功劳,想必陛下不会赐我死罪。”
“红姐不必如此,责任在我,能力不足,我独自前往足矣。”阿辰回神,不疾不徐。
“何须如此,这位辰小哥,我已玩腻,你随我远走,夜明珠还你们。”阿香拍了拍手,从屋顶跃下,毫无迟疑,后退十几步,瞬间出手的石头未沾及阿香分毫。
“想必这就是阿香了吧,果然了得啊。”红姐轻言,又看向阿辰,心中全然明了。
“先将夜明珠还来,给你答复。”阿辰看向阿香,很自然。“以你的本事,我若食言,夜明珠你再取回即可。”
“阿辰……”红姐张口欲言,阿辰摇头。
“喏,给你。”阿香将一轮香袋丢向阿辰,阿航伸手即收,查验无误,向阿辰点头。
乌云遣散,皓月当空。阿辰走向阿香,面无波澜,石头诧异,红姐摇头。
阿香随笑,后退至屋顶,映着月辉,阿香挥手。
阿辰顿步,欲言又止。
风裹着沙粒,云栈之外白色的旗帜随风乱舞。六扇门前,阿辰背靠着染的血红的迎门柱,双眸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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