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是我的高中同学,她个头高挑,皮肤白皙,个性乖张,在男同学中有个绰号“Y疯子”。这是对她的鄙视,究其缘由无非是她比较好斗,当然多是与男同学斗嘴。班上的一帮“坏学生”对她可谓“恨之入骨”,不敢当面与她“决斗”,于是背地里想了许多损招,比如往她的板凳上吐唾沫,在板凳下面写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语。当然,这些都未被她发现,才让那帮始作俑者们逃过一劫。
1
初识
我和她虽然是同学,但对我这样一个从小在农村生活的人来说,基本上没见过那样性格古怪的女生。乡村里的女孩子都比较含蓄,不善于和其他男同学交流。而她不但张扬活泼还显得很“开放”。对就是“开放”,这是我们对于活泼阳光的女生专用的一个词语。
在她面前我放不开,总是觉得是两个世界生活的人,永远不会有交集。可是偶然的一次相遇,让她成为我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异性朋友。记得那是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印象中好像是夏天,在下午放学后,我一个人到学校门口的小餐馆吃饭,吃完饭准备走的时候她走入了餐馆,在她的要求下,我等她吃完饭一起去上晚自习。
那天说来奇怪,她显得很忧郁,目光迷离,仿佛有很重的心事,与她往日的张扬格格不入。其实我是个心很软的人,总是有保护弱者的冲动,于是和她谈了很久。总的来说也是为了解开自己对她的好奇心,以前总是觉得她是那么的古怪,猜想着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就这样我们之间的交流慢慢变多,她有故事,而我恰好善于倾听别人的心声。
2
至交
据她所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很苛刻,很不通“人性”的人,对她总是要求很严格,有时看见她身上有伤,一问肯定是她父亲的杰作。那时候她可能比较叛逆,不再是父亲眼中的乖乖女,有时候和朋友一起去玩,回家后就会遭到父亲的“毒打”。
这个“ 毒打”其实在我看来是真正意义上的毒打,基本上是拳脚相加,有时遇到他心情不好,往往是“一招毙命”。记得有一次看见她脑门上有道伤口,我询问具体细节,她笑着说:那次和你去公园玩,回去的迟了,结果老头子在家里正喝着闷酒,一见到我就破口大骂“你又去哪里和男人鬼混去了?”,说着就从我脑门上一个巴掌,我一下子跌倒头部撞到了桌子,立即鲜血直流。
听到她的述说,我很同情她,我的父亲虽然是个农民,高大沉稳、不苟言笑,也不识几个大字,但他从未动手打过我,而她显然是受到了“ 法西斯般的非人折磨”,我问她“ 你为什么不反抗?”,她笑了笑,“ 我还能怎样反抗,没有她我怎么活?”我竟然也无言以对。
后来高考毕业填自愿书的那天,他的父亲参加了那天的班会,他高大威猛,满脸横肉,我偷瞟一眼,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么壮实,这一巴掌该有多疼,是我也干不过呀”。
3
揪心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考的比我好,而我由于英语只考了三十几分,也毫无悬念的走上了复读的道路。我问她“你要去哪里读书”,那天她显得格外开心,微笑着抬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空,“我要去我心目中的圣地,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上海!”,我嗷了一声,显得那样的漫不经心,我知道那是我去不了的地方,我也由衷的为她高兴,看着她实现自己的梦想。
后来,我去市区一所复读班上学,复读的日子是枯燥和无比单调的,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6点20准时到校,晚上12点休息,一天身心俱疲,这种感受可能只有经过的人才会体会。我与她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因为只有通过QQ才能联系上,而手机还是用的塞班系统,更何况像我这样出身贫寒的人,是买不起手机的。
直到某个周末的晚上,又到了“放风”的日子,我约上好友跑到市中心的网吧,打开QQ,一时间收到她好几条留言,我欣喜的看着那些话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悲伤与无助,当时我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我看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悲伤与无助,于是我留言给她询问结果,很快她回复了我,只是说了一些近况,无非是生活不习惯,同学关系处理不好等等,我明显感觉她有什么事瞒着我,可她就是不愿说出实情。
后来她告诉我,她得了抑郁症,母亲已经过去陪读,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那时候,这个病我们完全没有听过,于是我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我只想帮助他,尽我的可能。后来通过学习,我得知这个病需要朋友和家人的用心陪伴,尽量和她多谈心,让她体会到更多的爱,这时我突生一个想法,这些不正是我的特长吗,于是我下定决心,给她更多的关怀。我以加强和家里的联系为由,要求父亲给我买了一部洛基亚手机,那时候一部手机最便宜的随便一千多,对于一般人也是不小的开支。
就这样我通过短信,和她每天交流谈心,抑郁症患者没有时间观念,无论晚上两三点,都会给我发短信,我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无论睡地多沉,只要手机一响,立马清醒,无疑是她发来的,我总是立即睡意全无,回复她的信息。
4
实情
就这样坚持了半年多,她的状态明显好转,当然还是得益于她积极地找心理医生治疗,我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在这期间,我也得知了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那年寒假,她回家过年,约我出去喝酒,在火车站对面的一个小酒吧,下午人很少,我和她喝了许多酒,她哭着对我说“没想到为人师表也会有禽兽”,她的班主任是一名刚刚毕业分配的新老师,对她很是“照顾”,由于她离家远,其余学生都是本地人,周末小长假都会回家,她往往一个人在宿舍,他总是给她带去很多好吃的东西,还约她去外面吃饭。起初Y同学也没有多想,以为这都是老师对她的关怀,可是慢慢地他提出了更多要求,还要到外面给她租房子,让她住在校外,她不厌其烦可又无力反抗……
渐渐地她看这个世界的眼光都变了。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时间太久我已经忘记了,我是个善于忘记的人,对一些伤心的事我总是忘得很快……那天,她喝多了,我要送她回家,她坚决不回去,只说父亲在家……我一想到他那魁梧有力的身材,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说“那去哪里?”,她笑着说“当然是去宾馆啦!”……
后来我将她安顿到宾馆,让她锁上门急忙逃离了“现场”。我现在只记得我扶着她上楼梯时,服务员和清洁大妈投来的惊奇诧异的目光,我想她们肯定在背地里骂我……
华灯初上,我拨通她的电话,她已经安全到家。
后来,我再次高考,没能考到上海,在本地上了大学,还记得那天我去学校报到,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街面一片潮湿,我们彼此没有说话,她怀里抱着母亲给我新缝的被子……
再后来,她大学毕业,去了南方一座城市发展,我和她再次断了联系,她只是偶尔说起,她一直珍藏着那年我发给她的所有短信,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要拿出来读一读,每每度来让她眼见希望,勇往直前……
不知又过了几年,一个陌生的短信将我和她又联系到了一起,她言语不多,只是询问我最近有没有收到别人发给我她的照片,我很纳闷,回答她没有收到,她不信打来电话,从电话中听得出她的焦急与伤心,我追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再次告诉我真相。
原来,去南方上班不久,她就认识了一位男朋友,据她所言,没有我优秀,可是比我有钱,也算是半个成功人士,她得到了疯狂的追求,最终确定了恋爱关系。可后来她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是从农村到大城市打拼的人,经过多年打拼事业有成,但是一直有一位青梅竹马,已定婚约,可由于事业迟迟未能结婚。
Y同学是个开明的人,告诉他这些都无所谓,不如早早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成功人士就是不肯,那么选择离开吧……一段时间后,他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但是结婚之后还要和Y同学保持关系,否则要将她搞得身败名裂。显然,成功人士是很有经验的人,早在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就将她朋友圈的关系搞得一清二楚,他“ 小试牛刀”,先将一些那种照片发给Y同学最好的闺蜜,闺蜜一气之下和她决裂。
5
原谅
后来,她回老家发展。那一段时间她情绪很低落,我约她喝酒,晚上酒店的钢琴师弹着忧伤的曲子,仿佛就像她的心情。
那天,我说了很多,像个哲人一样,说到“原谅吧,原谅那个伤害你的人。仇恨,就像一个无法走出的怪圈,你越是恨他,你越是忘不了他,忘不了你受到的伤害,忘不了他的可耻。人总要学会忘记,有些时候,忘记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抚。人有时候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那样的无助,但仇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有时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其实每个人对于别人都没有那么重要。至于朋友和亲人才是最爱我们的人,其他那些混蛋让他见鬼去吧,那种品质低劣的人,怎能让他影响我们的心情,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不能让他的险恶用心得逞!”
后来,她显然听了我的话,慢慢地也走出了伤痛的阴影……
记得还是一个碧空如洗的下午,我和她走到当年她送我上大学,和我道别的那个秋千下,她笑的很是灿烂,“L,你还记得那个阴雨连天的下午吗,我说我想荡秋天,你二话没说推着我越荡越高……你知道吗,那天我很伤心。今天,我还想再荡一次秋千……”
End 谨以此文,献给我已逝的青春,那些美好的过往。我要感谢Y同学,是她的陪伴,让我从懵懵懂懂的无知少年,一步步走来,去感悟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我只想说青春无悔,有你无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