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人向来好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所以,酒是必须要喝的,且要用碗,青瓷大碗最好。满上,起身,举碗,听着酒入喉咙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最是快意不过。喝罢,碗口朝着桌面,示意自己喝的一滴不剩。然后顺势而下,“啪!”搪瓷碗底砸在桌子上,要狠,要稳,要有气势。如若是玻璃桌子,这就得考验喝者的本事。力度要拿捏的恰到好处,太用力,“咔嚓”不是桌破就是碗碎,太谨慎,又体现不出干完一碗后的豪情。所以,母亲特意准备了木桌子,即使用完吃奶的劲,也不担心砸出一个窟窿来。干完第一碗,大家你夸我,我夸你。
“哎呀,喝酒我就服老王,爽快!”
“哪里哪里,还是你厉害,一碗白酒抬头见底。”
酒干情谊深,若碗里还有酒,那必须得罚。一碗也好,三碗也好,规矩要讲。在西北人的眼中,酒桌上面对长辈,酒未干,就好比是儿子顶撞老子,是不忠不孝的体现。
西北人与酒西北人喝酒,讲究个文争武斗。
何谓文争?其实就是劝酒。一人言:“酒是水做,不喝不行。逼是肉做,不日罪过。 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若是被劝者词穷无话可言,那就举杯,皆大欢喜。所谓武斗,实为划拳。“哥俩好 ,好 好 ,一心敬你 ,二郎担山 ,三元有三噔噔红……”,划输者,自觉举杯,干完一杯,甩甩手,继续走起。若是想要个情调,可找来一只螃蟹,放在桌上,如若螃蟹爬到某人酒杯边,此人必干一杯,而后卸掉螃蟹一条腿,放在嘴里咔擦咔擦嚼起来。何时螃蟹爬不动了,再寻思其他玩法,直到喝的头晕脑胀为止。
西北人与酒西北人喝完酒,十人中,大多数吹牛,少数高歌。
酒过三巡壮了怂人胆,便开始吹牛。一人吹牛,其他人得听,还需表现出一脸信服的样子。曾经如何提刀砍人,曾经摸了谁家大姑娘的嫩屁股,曾经在哪里操了婊子不掏钱。所以西北人的酒桌上,杀人烹狗,日天操地是常态。偶尔会有人拿起筷子,敲着桌碗,吼一两句秦腔:“我把那皇袍加了身,我把那宝刀夸在腰……”戏已唱罢,头却甩的如同拨浪鼓,还未停下来。而年轻人却没有多少吹牛的习惯,喝高了,一群人开始高歌,说的直白些,是“吼歌”。多半吼的是本地歌曲:“我的男朋友,他的条件高,他要胸大屁股翘,我的的小机场怎么满足他满足他,我去做隆胸,手术失败了,他在一旁哈哈笑,笑你那辣个逼,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唱的歌越黄越暴力,越能激起豪情来。做为一个地道的西北人,这种吼的酒桌文化也被自己带到了成都。酒桌上,喝的起兴,随性几句“燃中华,硬玉溪,头发越短越牛皮”“用槟榔配烟,所有法力无边”就是这样,做人不能虚,喝酒更不能虚。
西北人与酒西北人遇到酒,从来不想后果,先喝为快。
男人们喝酒,必须要灌醉几个,要么灌倒他人,要么灌倒自己。喝个酩酊大醉,连滚带爬到了家门口,女人不开门,孩子也不敢说什么。一个个顶着小脑袋在门缝里偷看,听着父亲胡说八道出洋相。曾经有人大醉,夜归。趴在门口借着酒劲嚎啕了半夜,邻居都听得清楚,感叹自己命运如何不济,遇到一个如此婆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亲醉酒,非要从狗窝里钻进去,并大声嚷着“狗都能进去,我他妈就不信进不去!”西北人就是这般,喝醉酒,就是老鼠洞也要钻进去,这是西北人的倔强。
几个月前,表哥结婚。席间,我和一朋友举杯给饭桌上的同龄人敬酒。一些和我年龄相仿的的小伙子,以水代酒,决意滴酒不碰。事罢,想想也是。随着时代的变迁,父辈们流传下来的习惯,不管好坏,大多都被抛弃,也许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前几日,和一重庆的朋友小酌,越发感觉到了时代的变迁。黄河水流了几千年,太阳从贺兰山落下不知多少次。腾格里的沙尘还在刮,六盘山的红旗依旧漫卷西风。
从雄牛到大西北,从大夏贡到古峡晏,再到老银川。从黄河到西夏,从X3到X5。酒变了一批又一批,喝酒的人也死了一批又一批。当你走过了天南海北,才会发现这种文化承载的底蕴,是西北人的魂。西北人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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