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派出所里，林警官看着桌上一沓文件发着呆。
他是个人民英雄，多次见义勇为，舍己为人，却因为杀了一条疯狗而被调到了文职。
“……你居然这么残忍！连狗狗都要杀！”林警官想起来那些指责声，最让他觉得苦闷的是当地报纸连续几篇报道，将他说成是虐狗狂魔，本来好好的女朋友也因此离他而去。
“他妈的！我当初一心一意保护群众，恪尽职守，怎么没见人报道，杀了一条疯狗立马就跳出来一堆人。”林警官是个直肠子，也没什么避讳，想到这就来气，就当着几个同事的面愤恨地骂了起来。
一旁老警员立马劝慰道:“只是被调职，又没有什么损失，况且人身还安全了，不要再冒着风险跟不法分子作斗争。”
新来的实习生也随声附和:“是啊，林师兄，你这样也挺好的。”
林警官虽然十分不满意领导的安排，但看到周围的同事这么关心自己，这儿的气氛也十分融洽，躁动的心平静了许多。
“好了，我没那么---”林警官话刚说一半，一直在认真接听报警电话的接警员突然叫他过去。
“林警官，有人指明要叫你接电话！”接线员冲他叫道，“可能是你的亲戚朋友吧。”
林警官来不及多想，便径直走向正拿着电话，一脸不知所措的接警员。
“喂，是谁啊?”林警官一把接过电话，冲那头问道。
但那边却没声音，一阵寂静。
林警官向下瞥了瞥，看了一下号码，发现不认识。
“喂，到底是谁？故意耍我呢！”林警官见那头不说话，以为是什么人在恶作剧，故意戏弄他，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的他自然是一点就着，大声质问对面。
电话那头仍是无声无息，像是空气拨的电话。
林警官已经不耐烦了，他瞪着铜铃般的大眼，鼻子里呼出沉重的长气，就要愤怒地挂断电话。
但就当他的手要落下来时，那头却做声了。
“林警官，不记得我了吗？”是一个很尖的声音，却十分的阴冷，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嗯?”林警官如遭雷击，愣住了。
他想起来一个人。
当初，林警官还是一名民警的时候，本地有一个瘾君子，染上毒瘾后，倾家荡产，依旧不够毒资。于是那位已经形容枯槁，瘦得跟骷髅一样的不良青年决定铤而走险，干起贩毒的买卖。
很快他就被林警官给抓进了局子。
林警官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要明白你私自藏毒运毒是要判死刑的！现在有一个机会，做我们的线人，可以将功补过，争取减刑。”
社会青年起初不愿意，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但关了没几天，吃了些苦头，就立马答应了林警官做一名内线。
后来，在社会青年的情报辅助下，林警官带领公安干警迅速破获藏毒贩毒大案。社会青年也得到了一定减刑，但最后还是在牢里病死了。
瞬间，过去的画面一幅幅在脑海里闪过，林警官立即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竟然是已经死去的那个毒贩！
“---你不是已经……”林警官重新将电话放到耳边，欲言又止。
“当然，我死了！”尖利的声音宛如刀子一记记割在林警官的心脏上面。
“不要声张！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毒贩警告道。
林警官哪里敢大声说话，他的确是个勇敢的人，但人哪有不怕鬼的。林警官现在完全被吓住了。
“我做鬼都好几年了，现在正准备投胎。”毒贩的鬼魂阴气沉沉。
“那你?”林警官有些快要崩溃。
“我是来骂你的！”毒贩鬼魂继续，“你知道我现在被阎王判定投胎转世做什么吗？”
“……”林警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投胎转世成人！”鬼魂怒号。
“都他妈怪你！要老子当初提供线索，搞得我被阎王当成改过自新，得重新做人！”
鬼魂破口大骂。
“你他妈知道吗？老子本来可以投胎做狗的！可以当一条狗好好活着的！现在要重新做人，又要受苦受难！”
林警官听到这，满头雾水。
鬼魂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茅塞顿开。
“你他妈知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投胎做狗?是罪大恶极的人！”
“只有死不悔改的人才能投胎成畜生！投胎做狗的都是上辈子丧尽天良的人！”
“你他妈的害得我投不了畜生道！知不知道那些个强奸犯全部投胎做了泰迪！”
“他们一个一个的跟着美女后头，有美女照顾着，晚上跟美女睡觉！多么幸福！”
“那些个杀了几十条人命的全部投胎成了疯狗，四处咬人，还有一大堆人为它们说话！还能不愁吃喝！”
“那些……”
毒贩鬼魂骂骂咧咧，讲了一大堆，林警官频频点头，周围的同事却跟本听不到电话里再说什么，只是以为是林警官的长辈再教训他。
毒贩骂完了，倏地嚎啕大哭起来:“老子生前努力打工那么多年，一家老小都要我照顾，爷爷奶奶病了，弟弟妹妹上学，妈的，我他妈造了什么孽？”
“还是做狗好。”毒贩最后撂下这句，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林警官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扔下电话，告诉同事自己家里有事，帮请个假，就提前走了。
回家路上，见到一群狗成群结队，后头跟着个拿着条幅的人，条幅上书“保护狗狗，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周围建筑工地上工人天黑了，还搬着砖。
首发于公众号:竹本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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