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的下午,我和姐姐两家,除了已经上学的我儿子和姐姐儿子,其余成员全部到位,一起共赴我的家乡,美其名曰收核桃。
几年前,上级号召农民栽核桃树。一辈子遵纪守法,一直相信国家是为农民好的爸爸,听话地把自己的边角地全部栽上了核桃树。从此,这些核桃树就成一个老农民的所有心灵寄托,有事没事转几圈,话里话外都有核桃树的身影,有时我想,此核桃树非彼核桃树。
说来有点不孝,这是我们第一次收核桃。平时,爸妈在去弟弟家以前,这些工作肯定全部完工。两位老人如何完成这一项大工程的,我没有亲眼见过,但能想象出它的场景。这样努力不拖累小辈的老人,肯定还有很多。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要求学生提前返回学校所在地,才将收核桃这件事留给了我和姐姐。
迫不得已留下来的事,对老人来说也没有理,这不,处暑过后就开始收的核桃,始终没有等来爸妈的提醒。还是邻居家的新鲜核桃点醒了我们这些不孝儿女。
核桃树长在一个不深的沟里,对于黄土高坡来说,其实它称不上沟,但对于平时四肢不勤的人来说,也是挑战,所以全家总动员,人多力量大,四个大人,三个高中及以上的大姑娘。
核桃树的生长地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虽然不常来,立在地头,熟悉感扑面而来,有些记忆,有些感觉,是刻在骨头里的,历久弥香。
当我们还是几岁的孩童,也许是十几岁,爸爸妈妈就在这块地里种各种各样的蔬菜。当时爸爸外出干活,忙着养活一家大小。这些蔬菜,全家人一年的基本蔬菜供应,全靠妈妈一个妇女来收取。
妈妈的一贯做法是,她干大头,我们几个小鬼干小头。在妈妈的带领下,在我们几个小鬼的捣乱也是帮忙下,将蔬菜运到山顶,用平车拉回家。妈妈那时喜欢说: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小小蚂蚁啃翻泰山……
此类与年龄不太搭的劳作,刚开始都是兴致高昂,新鲜感一过,效率就低了。这时,妈妈会有“心机”地拿出一些吃食哄骗我们,几颗纸包装的水果糖,或者一根麻花……在零食的诱导下,我们又能生龙活虎地搬运一会。就这样干干停停,再干干,冬天来临时,所有蔬菜都暖暖和和地躺在地窖里。
记忆里,有一种蔬菜,不需要妈妈费心地想招,完成绝对是自愿的,高效的,那就是收胡萝卜。水果还没普及到山沟沟时,刚出土的胡萝卜就是水果的替代品。挑那种长得小而匀的胡萝卜,用胡萝卜叶子将泥土擦干净,放到嘴里,咔嚓咔嚓嚼两下,满嘴都是香甜,赛过现在的任何水果。写到此处,更想念那种久远的味。
今天爸妈不在,我们这个不小的大部队,在这满是记忆的黄土坡上收核桃。
走在通往核桃树的小路上,人是轻松的,放松的,常常喜欢紧锁眉头的老公都兴高采烈说个不停,偶尔遇到的乡亲,听到的乡音,都亲切感十足,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人。
核桃实在是少的可怜,在七双火眼金星的搜寻下,一个下午下来,勉勉强强装满一个水桶。虽然庞大的队伍,带着这么点胜利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特别舒服,最后还以摘核桃的名义聚了餐,犒劳犒劳自己这已经舒服了的心。最美的一天,没有之一。
什么乡思?什么是乡情?作为不曾远离过家乡的我,其实有点陌生。常常听见,远方的游子,为收到家乡的一点特产,欣喜异常。为了家乡的一口吃食,馋得心里像猫抓……
我想,如果能让他们尽情地在家乡的山里走一遭,充分呼吸呼吸家乡的空气,他们一定美翻了,文字肯定都无法胜任他们的激动之情。
反正我爱我的家乡,爱它的一草一木,爱他的每一次日升日落,爱从小就呼吸的家乡气息——家的味道,爸妈的味道,它在静夜里优雅地荡漾,荡漾进每一个儿女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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