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足音

     

远去的足音

黄昏，她一人走在人烟寡落的街头，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叫她，声音温厚熟稔。她回转身来，看着眼前的人，忽觉前尘隔海，然后笑了。

       幼儿园到中学，他们都在一个班。小时候，他爱玩纸包，怕回家挨骂，便央求她帮忙带着。于是，7岁的她，包里总有比书本还要多的纸包。

       正在发芽的年纪，不小心便花香满枝了。他把单车存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只为更近地看一眼那可爱的脸。他们把彼此的东西交换：圆珠笔，尺子，橡皮。他想，写字的时候，划线的时候，改错的时候，她便会想着他了。一次老师讲课，拿起她手里的尺子做着比喻，他的心便轻轻膨胀了。窗外的知了有多吵，老师的课有多精彩，全忘了，只记得他们会心一笑。他自豪的想叫出声来，她用的是他的尺子啊。他扭头，窗外的操场上，月季花开满花坛，漫天芬芳。

       是谁说，两片云看似重叠，高空里已相隔万里了。

        之后，她生病，痊愈，读重点，上大学。而他子承父业，读完高中便娶妻生子，还学会了喝酒打架。

      暑假回家，街上遇到。他对她笑着，她一愣。已是十多年没说过话了，是不想，也是不能。

       再遇到，车子减速，他从车窗探出目光，浓郁而清凉，执着地对她微笑。她心里陡然升起一江烟雨。

      夜晚，她和妈妈到街上散步。隔着灯火隔着窗，她看到他成长起来后挺拔的身材，还是爱穿白衬衣，沉稳的打理着一切。只是，曾经腼腆羞涩的男孩如今已为人夫为人父了。原来，时光最沉默，却让一切转瞬沧海桑田。

      今天，他终于追上来叫住她，轻声问了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看到那张不复昨日清恬的面容的背后有了无奈和凄清，心沉下去，泪漫上来。就在昨日，还在人群里偷寻那双温暖的眼，那么多时光和人事氤氲着牵绊过来，怎么就一夕忽老了呢，怎么就呢？那种沉重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歪着头笑了，只答一字：好。雪白的牙齿让他心疼。彼此转身分开，他抬头，灰蓝的天幕，夕阳又大又美又可爱，是地球的眼泪吧，多像她小时候腮边浅浅的小酒窝啊。

      月亮上来，已不会对着流星许愿了。美好的期许，憧憬结局的时候，便有了破碎的裂痕。那些所谓的永恒，擦亮了星空，已永恒地消逝在荏苒的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