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起床!杰瑞!”母花猫纵身一跃,一把掀开了杰瑞的毛毯,杰瑞猛然惊醒,屋子里的冷空气让它全身炸毛,杰瑞本能的用它的四个爪子灵活又迅速的扒离它而去的毛毯,前半个身子往毛毯里一拱,后半个身子用后腿爪一蹬,小屁股一缩,整个身子又重新回到了温暖的毛毯里,杰瑞满足地笑了,小脑袋缓缓地耷拉下来。
而此时的母花猫正在衣橱前帮杰瑞精心捯饬着今天的装扮,衣橱里的每一件衣服母花猫都上下打量一番,不满意的便胡乱一丢,嘴里还不停嘀咕着:“这件太丑了!这件显得不庄重!哦天哪!杰瑞,你怎么会有这种衣服?狐狸妹妹会笑话你的!酒红色长风衣搭配黑色紧身裤呢?不行不行,太老气了!”
一个小时过去后……
“灰色小皮羔和呢子哈伦裤看着不错,好吧,就它了!杰瑞,亲爱的儿子,你喜欢吗?杰瑞?杰!瑞!”母花猫愤怒地蹿上杰瑞的床,并吼出120分贝的声音,可怜的杰瑞受到了过度惊吓,不过好在120分贝的吼声奏效了,杰瑞瞬间清醒,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杰瑞看着满屋子一片狼藉,不可置信地问:“猫妈妈,你…你在干什么……”
“哦,不用在意那些,看,这是你今天的新装扮。”母花猫将搭配好的衣服向杰瑞展示了一番,还没等杰瑞反应过来就已经帮杰瑞穿上了身,“听着,今天是你和狐狸妹妹相亲的日子,我和比利波克叔叔已经商量好了,只要狐狸妹妹不反对,他愿意把他最小的女儿嫁给你,你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一定要让狐狸妹妹爱上你!”这时一只大黄狗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松弛的眼皮缓缓上抬,慈祥的目光里充满着羡慕,语速极缓的说:“杰瑞,你今天…可真帅……”
十分钟后……斯当莱特教堂的第一声钟声响起。
杰瑞拉开门,一股寒风猛地灌进屋里,割在杰瑞的脸庞上,吹乱了杰瑞精心整理的发型。杰瑞“砰”得把门一关,“猫妈妈,改天再去行吗?外面真的会冻死我的!”
“不!可!以!”母花猫拉开门把杰瑞踹了出去,自己却把身子躲在门后面,只露出一个头来:“我的宝贝儿子,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大黄狗慈祥的咧着嘴,缓缓地说:“祝你…好……”“去吧!孩子!”母花猫“砰”得一关门,转身跳去厨房做早餐,舞动着肥硕的屁股,混着煎蛋弥漫开来的香味,哼着欢快的歌。“运。”大黄狗的祝福还没来及完整的送进杰瑞的耳朵里就被关上的门夹断了一个“尾巴”,只剩下大风胡乱的刮。
杰瑞扛着风走到森林街86号,整个身体冻到僵硬、扭曲、变形,眼泪不自觉的流,杰瑞吸了吸挂在鼻孔周围的鼻涕,伸出半个指甲盖戳门铃。
一只中年男狐狸笔挺挺的立在杰瑞眼前,戴着金丝框眼镜,身着灰色西装服,脚蹬着一双锃亮的大皮鞋。
“比利波克叔叔好。”
“你好,孩子。外面很冷吧,我们去客厅。”
莎娅阿姨和狐狸妹妹依偎着坐在客厅沙发上。
“莎娅阿姨好,狐狸妹妹好。”
“你好你好,快来坐吧。”莎娅阿姨倒了杯热水递给杰瑞:“没冻着你吧?这天气真是见鬼。对了,这是可妮莉雅,我们的小女儿。可妮莉雅,这是你的杰瑞哥哥。”
粉色公主裙衬着可妮莉雅曼妙的身姿,背后晃着九条粉红色的尾巴。
“嗨。”可妮莉雅瞥了一眼,继续玩弄着布娃娃。
杰瑞的脸瞬间通红,一下子把所有寒意全抛之脑后了,一股暖流从心底里漾开来。
莎娅阿姨有意而尽力装似无意的观察着,心里琢磨着如何以最自然的方式退场,腾给他们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
“今天风可真大,可妮莉雅,我去楼上把你房间的窗子关起来。”
“我的窗户没打开过,不用关。”
“那好吧,好像我和你爸爸房间的窗户还开着,是吧?比利波克?”莎娅阿姨努力朝比利波克叔叔挤眉弄眼。
比利波克叔叔抬了抬金丝框眼镜,眼睛仍旧停留在报纸上,并没有看到莎娅阿姨那双绿茵茵的三角媚眼:“窗户吗?早上已经关过了。”
“哦,是吗?我觉得…我们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些。”莎娅阿姨拉着比利波克叔叔,“宝贝们你们聊~”比利波克叔叔皱了皱眉,还是起身去了。
“你…很喜欢那个布娃娃吗?”杰瑞打破了沉寂。
“这个吗?还好,不是太喜欢。”可妮莉雅继续玩弄着。
……
“我叫杰瑞,她们说今天是我…跟你…相亲…的…日子……”杰瑞局促的看着可妮莉雅。
“我知道。”可妮莉雅打断了他。
……
“其实…其实…我觉得…”出于害羞,杰瑞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
“觉得什么?能快点说吗?我最讨厌说话慢吞结巴的人了!”可妮莉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哦!我想说我觉得你非常非常的美丽!我从没见过有谁像你一样的美丽!我很喜欢你!”杰瑞道。
“他们都这么说。”可妮莉雅骄傲的昂着头,接着耸了耸肩:“这些话我听过很多遍了,但是我并不喜欢他们,通通不喜欢,包括你。”
杰瑞显然没有想到可妮莉雅会拒绝的如此果断迅速,但很快褪去了脸上的惊愕,取代它的是满满的失望,在杰瑞的脸上挂了很久。
“哦,对了,我还最讨厌相亲!喜欢我的家伙们都能从我家排到斯当莱特教堂了,难道还怕我嫁不出去吗?真是不知道妈妈怎么想的!”可妮莉雅并不在意她的话让杰瑞陷入了窘迫的处境,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无聊透了!嘿,你该离开了,我得睡一觉,太困了,记得把门关上,今天风太大了,我可不想感冒。拜,杰克。”
杰瑞涨红了脸,难过又尴尬的起身,低着头走到门口时,转头小声地说道:“我叫杰瑞。”
门咯吱一声打开,又咯吱一声关上。
大风吹得愈发肆意凶狠,杰瑞被风推着向回家的方向赶,杰瑞冷笑:呵!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不待见我么?让这该死的风也来帮着你!
莎娅猫着腰从楼道拐角偷看了一眼,沙发上空荡荡。充满好奇便极为小心翼翼地下楼,一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让自己整个滚了下去,还碰碎了一个花瓶。可妮莉雅盘坐在餐桌上,嘴里叼着一块生肉片看向她的母亲,比利波克也从楼上下来,可妮莉雅若无其事的撕扯那块肉,莎娅抖了抖身子,尴尬地笑了笑,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犹豫着忍不住疑问:“杰瑞呢?”
“我把他赶走了。”
“什么?!”比利波克和莎娅满脸的不可置信,异口同声道。
“可妮莉雅,你这样做不太厚道。”
“简直太不厚道!哦天哪!我可以想像到母花猫如何说你不礼貌如何说你没有教养!主啊主,希望善良的杰瑞不会和她的母亲苦诉。”
“我对他完全没有兴趣,腿又短又粗竟然还穿哈伦裤,你看他脖子缩得跟隔壁得了颈椎病的龟老头一个模样,一张畸形的脸像猫又像狗。”
比利波克瞪了一眼可妮莉雅:“别这样说话,可妮莉雅。”
可妮莉雅舔走残留在嘴角的最后一点肉汁后,戴了一顶棉绒帽准备出门。
“你去哪?”
“去自己找男朋友。”
“外面风大,多穿点,还有,千万小心人类!”
可妮莉雅停住脚:“妈妈,不要总是对人类有偏见,他们挺好的。”
“可妮莉雅,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你必须听我的,远离人类!他们毁坏森林,让鸟族流离失所,他们心肠歹毒拔象兄们的牙,他们甚至疯狂的猎杀羚羊,以致羚羊族的灭绝,他们也在觊觎我们的毛皮!”
“好了妈妈,你说过很多遍了!”可妮莉雅极不愿听这些,她认为一定有好人,比如她遇到的那个画家。
此时,斯当莱特教堂的钟声第二次响起。
杰瑞没有回家,他想像着假如现在回家,他会闻到他最爱的鱼骨汤味,猫妈妈会从厨房摇着肥硕的屁股扑向自己,全身的肉抖得像秋天的田野里翻涌的麦浪,会问:“亲爱的,怎么样?狐狸妹妹有没有爱上你?哈哈哈,是不是狐狸妹妹着急想要嫁给你!”狗爸爸会缓缓地走过来,上抬眼皮,慈祥的笑。这一切都太美好,他不能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这份美好,他想继续走一走,现在的风吹得也算比较舒服。
杰瑞快要走到了森林的边界,可以依稀看到麦浪后面矗立着一座座房屋,炊烟一缕一缕的飘进云层里在天空中缭绕,偶尔听见人类的喧哗声。他觉得那里也很美好,但他还是停住了,因为猫妈妈不止一次警告过他:勿接近人类。
杰瑞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他转身回家,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刺入他的耳朵:这是…这是狐狸的求救!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过去,看见一只粉红色九尾狐被利器拦腰夹住动弹不得鲜血淋漓:那是…可妮莉雅!半米左右处支着一架画架,一个长着人脸的男人淡淡的看着,手中的笔不停的挥舞。
杰瑞奔到可妮莉雅的身边,不想那是个埋伏圈,铁环夹住了杰瑞的后腿,锋利的齿牙渗进杰瑞的皮骨里,他痛得嗷嗷直叫,可妮莉雅奄奄一息,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杰瑞想救可妮莉雅,他每靠近可妮莉雅一点,后腿的皮骨便撕扯开一寸,他拼了命的去靠近去扒开禁锢在可妮莉雅腰上的铁环,他越拼命,那个画家笑得越大声。
过了很久,杰瑞也没有了知觉。
直到画家完成了他的画作,松开了他们身上的铁环时,可妮莉雅已经死了,杰瑞发恨地盯着画家,想要为可妮莉雅报仇,可他全身瘫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着罪恶的嘴脸的画家欣欣然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可妮莉雅死在自己眼前。
“可妮莉雅……可妮莉雅……”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月亮爬至半空,可妮莉雅身子突然动了,慢慢地,她艰难的站起来,走到死去了的杰瑞身旁,热泪和哽咽一样滚烫,一起烧灼着可妮莉雅的心。
她流下最后一滴泪,转身向森林奔去,杰瑞用再也闭不上的眼睛看着月亮光洒在可妮莉雅身后那八条粉红色的尾巴上,格外鲜艳。
不远处传来斯当莱特教堂的最后一声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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