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高空坠飞人
郑蔼海挂上电话,直接跑去施工队办公室,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很头痛。
凌奇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越来越脱离他的控制。施工队的小老板没有文化,还是有很大的隐患。原先有辛艳在,有些事情跟她说说,还能顶些事。
自从辛艳和尼克好上后,辛艳对施工队的管理工作,越来越不放在心上。听施工队的人说,现在是恬恬代替辛艳,在对施工队进行管理。
辛艳公然地与尼克双宿双飞,凌奇居然也没有意见,现在的年轻人,“潮”得让他看不懂。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恬恬在里面埋头记账,见郑蔼海进来,涩涩地笑道:“郑总,找凌哥?”
这亲昵的称呼,让郑蔼海的心里竟然有些酸意。
“凌奇呢?”
“听说今天要下雨,估计厂里没什么事情,就与几个朋友去打牌了。”恬恬的笑意清清淡淡。
“打牌?这时候还有心思打牌?辛艳呢?”
“表姐下午去美容了,说皮肤最近有些干。”
郑蔼海连声苦笑,冷冷地说:“这日子过得真舒畅。”
郑蔼海待不下去了,气冲冲地出了门。
郑蔼海给凌奇打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不知道打了多少遍,电话终于通了。
“郑哥,今天怎么想起我了?”凌奇的声音中带着匪气,还有几分吊儿郎当的味道。
“马上到厂里来,有紧急的事情……”
郑蔼海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响起“东风,杠,接什么电话,打牌认真点。”
接着是七嘴八舌,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郑哥,你也听到了,我在打牌,现在怎么跑的开,你找辛艳。”
凌奇“啪”一声把电话搁了,郑蔼海串起无名之火,苦的是无处发泄。
雨越下越大,他冒雨朝工地跑去,远远的瞧见工地上围了一堆的人,小王正向办公室跑,看见他,满脸惊慌地跑过来。
“郑总,不好了,出事了。”
郑蔼海的心随之坠到海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的一个工人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了。”
“什么?”郑蔼海感觉天要塌了,他拔足狂奔。
来到现场,郑蔼海推开人群,一地的鲜血,似乎有千万只苍蝇在他的脑袋里“嗡嗡”乱叫。
“快叫救护车。”
朱凛然正在现场,看见郑蔼海,悲哀地瞄了一眼他说:“情况不妙了,虽然不是从很高处摔下,但是后脑着地,估计很难救回来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郑蔼海以前在船厂,也不是没在船厂见到过死人,但是这次于他的意义不一样。
朱凛然很是懊恼地说:“这阵雨下得突然,他们正在高空作业,看见天空中下起细雨,原先还不以为意,只到雨下得大了,才想着往下爬。这竹竿本来就滑,淋了水后危险增加很多,但是爬在上面的那几个年轻人想来都是新人,哪里知道这些常识。我发现危险拼命叫他们不要动,等人来救,可是他们却仍然一窝蜂地往下爬。你看,直至有人摔下来,才知道害怕了,一个个待在上面再不敢动了。”
郑蔼海抬头,看见高达十米左右的脚手架上,从高到低还爬着几个人。
“在架子上操作的都是年轻的新手?”一记重锤砸向郑蔼海。这样做严重违反了安全操作的原则,如今出了这事故,他的责任可大了。
朱凛然说:“我叫救护车的同时给消防大队打电话了,他们很快会派人来解救。”
话音未落,一阵暴雨随着狂风袭来,上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似乎是有人开始害怕了。也是的,只是趴在上面,被大风吹着,身子仍然会微微地摇晃。
“支撑住,马上有人来救你们!”朱凛然拼命地大喊,不能再让人摔下来了。
朱凛然走到近前,轻声对郑蔼海说:“你看地上那滩血,他是后脑着地的,我估计人是救不活了。凌奇的胆子真大,居然敢用这种土法进行分段合拢,这甲板部位,最高的高度有十几米,摔下来真不是玩的,这是拿人命开玩笑。”
朱凛然的声音中透着悲天怜悯,根本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这一刻,郑蔼海感到深深的忏悔和害怕!
正如朱凛然所说,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摔在场地上的那个工人已经不治身亡了,那几个傻在脚手架上的年轻人,被后面赶来的消防救援车,从高空中抢救下来。
死去的工人叫朱自福,他的父亲是施工队的老伙计,妈妈在施工队的食堂帮忙,看到儿子的惨状,老两口哭得死去活来。
工人们围成一团,脸上的愤怒神情,好像随时要吃人一样,一个年纪三十几岁的技工师傅叫道:“原来是叫我们上去的,我们嫌危险不肯去,就骗这么小的孩子们上去,真是没天理啊。”
刚被解救下来的一个男孩,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还露着天真的稚气,眼角挂着泪花。
“原来当学徒才70元一天,现在爬上去有150元一天,家里等着用钱没办法啊。”
半个小时以后,凌奇才赶到现场,被工人们一拥而上围住。
“揍他,无良老板,不顾工人的性命。”
“没见过这样的老板,我们说了竹竿滑,不能爬上去操作,会出危险的,还骗我们上去,揍他。”
“先给我们吃猪油,大家都闹肚子了,才换豆油,什么豆油,可能是地沟油,吃了更是每天拉肚子。”
……
新仇旧恨在瞬间爆发,而辛艳却一直没有出现。
凌奇施工队的200来号人将福瑞德船厂围了起来,月亮岛乡主管安全的领导被惊动了,宁德市劳动局也派人前来。朱自福的尸体淋在雨中,众人不让将尸体搬走,他的父母在大雨中几次哭昏过去,仍然抱着尸体一步不动。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众人的眼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