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节准备回老家的前一晚上，我给家里打电话。
当时就父母两个人在家，父亲接听电话后便向我“告状”。
他有些委屈地说大家都“过不得”他，现在包括母亲也是。我笑着问他为什么，他说就连夹菜母亲都嫌弃他。感觉在家里一点儿地位也没有，最近哥嫂还去了民政局要闹离婚。
“你们在家是不是吃多了没事做？等我回去后再说吧。”听完后，我有些哭笑不得。
在外人眼里，我们家在村里算是比较幸福的。父母恩爱了一辈子，现在身体也还算健康。哥哥踏实、肯干，嫂子漂亮、贤惠。侄子、侄女也可爱、懂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五一劳动节那天回娘家，父亲去工地上干活去了。母亲见我跟老公过来，急忙开始准备午饭。我陪她摘菜，在厨房陪她烧火、做饭。我小心翼翼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父亲感觉一副委屈的样子。
母亲无奈地说：“你爸年纪大了，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那天晚上你哥他们都不在，就你大妈坐在旁边。吃晚饭时他不停地在盘子里来回拨菜，我说了两句他就不乐意摔筷子。有时候你嫂子坐在旁边吃饭，我发现她就有点儿皱眉头。”
“你刚进你侄子房间，有没有发现一个手机被砸坏了？”母亲继续说道。
“没有，我看他拿着他妈的手机在看视频。他说作业已经写完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笑着说道。
“他用压岁钱买了个手机，最近不好好搞学习。你哥一气之下就摔了手机，最后你爸又训斥你哥。结果两人就吵起来了，你爸说让他们都滚出去……”
我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嫂子因此气得要跟哥哥离婚。
晚上父亲做工回来，我说准备带他们去看打铁花。因为我也没有看过，但父亲说不去浪费钱。第二天我提前找好了车，也跟母亲沟通过。我让她早早做好晚饭，等父亲回来吃完后就一起过去。
我怕父亲不来就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里又说一大堆。
“你就不要这么扫兴了，我们一起看打铁花多好啊。何况又不用花什么钱，我都提前找好了车子。”我说。
父亲听完后默不作声，后来还是跟母亲他们一起过来了。我带着大家一起看了打铁花，也逛了夜市。之后老公又带着我们一起去吃宵夜，父亲吃了烤串、喝了啤酒。之后开车送他们回家，可以看出父亲感觉挺开心的。
有天晚上我给父亲发语音，他说眼睛不舒服早早睡觉了。后来听家人讲他就躺在床上，痛得实在受不了才去小诊所输液。我知道后让他去医院看看，他又说眼睛好多了。
我知道他现在从工地上回来后，喜欢玩抖音。所以上次去台湾、香港的时候，特地给他买了眼药水、膏贴。有时候觉得他就是习惯吃苦，完全不会享受。顽固的思想很难说通，就是一个倔强的老头。
后来我给哥哥打电话，了解他跟嫂子的情况。哥哥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了一遍，向我吐槽和抱怨父亲。我说同在一个屋檐下居住，难免会有一些摩擦。更何况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并不高，有时他们的思想就是那么固执。
前两天下班回来的路上，我给父亲发微信语音电话。告诉他还有快递没有拿回来，他便在电话里责备我不该乱花钱。他说年纪大了这里痛那里痛，我怪他不去医院。因为进地铁怕他听不清楚，我便说话很大声音。我说他不该对侄子和侄女的教育指手画脚，年纪大了别一定要和别人争输赢。身体不舒服就该及时去医院，不要越拖越严重……
父亲有点儿生气，说也活不了两年了。我一听就更生气，责备他不该乱说话。
后来听到母亲接侄子回来，在喊他们吃饭。因为要坐地铁，我便生气地挂断电话。
回到家吃完饭后，我怕父亲晚上生气睡不着。于是又给他打语音电话，但是没接通。
我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听到，还是因为他在生我气故意不接电话。
第二天上午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后，给母亲打电话。电话终于接通了，她说准备做午饭。父亲又去工地干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家。我笑着问昨天晚上父亲有没有生气，我说他乱说话。母亲在电话那边也尴尬地笑笑，说父亲有时就是这样。
“你不要再买东西回来了，你爸每次都很生气。”她说。
“这些又不是很贵的东西，都是一些很实用的东西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又花不了几个钱。”我说。
这两年发现父亲老得很快，头发白了很多、背也驼了。有时候我们跟他讲话，半天才听清、才反应过来。哥哥跟他聊不到两句便要吵架，有时我也会说哥哥不该对父亲这种态度。侄子、侄女长大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自己的爷爷。母亲有时也会唠叨他几句，所以父亲就会感觉到失落吧。觉得自己不再是“一家之主”，在家里没有存在感。
去年夏天我带母亲和侄女来上海住了一段时间，但是父亲一直催她们回家。过年前我精神状态不好，让母亲又来陪我一段时间。母亲说看父亲瘦了，没住多久便嚷着要回家。他们相伴一辈子，一直是别人口中的恩爱夫妻。
大妈年轻时有些强势，到年老也有些固执。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性格也改变了不少。
大伯癌症去世后，大妈有时会感到很孤独。有了智能手机后，就会沉迷看电视剧、刷抖音。前几年堂哥、堂姐家里都是一地鸡毛，她也没有少怄气。我也会对堂哥说要多关心下自己的母亲，这两年他的工作慢慢好了起来。家庭矛盾才缓和了不少，大妈跟堂嫂的关系也好多了。
父亲有时跟大妈合不来，为了一个话题两人能争论半天。去年小堂妹出嫁，他们在商量怎么安排送亲的人员。
后来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
“是的，你哥走了你现在就是老大。”大妈扔下这句话，便生气地离开了。
之后我们都在说父亲，没有必要非要跟她争个对错。
我的公公也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甚至有时非常扫兴。他从小就没有妈妈，后来老公的爷爷又组建了新的家庭。他跟家人、朋友都合不来，这些年他一个人住在乡下老房子里。老公和他姐也很少给公公打电话，每次他们讲两句话就要吵起来。公公的性格有些古怪，我也曾试图去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发现很累，索性就不想管了。
这两天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人年纪大了，便会越来越固执？
看到了网上给出的原因跟建议，我突然就明白了。他们一辈子几乎生活在相同的圈子里，更多的是需要家人的倾听与陪伴。而现在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孤寡老人。
今天傍晚给父亲发视频，看到家人正在吃饭。我说买的水果还没有拿回来，他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很爱我。毕业后的这些年，每次回家他都很开心。同时把好吃的留给我，给我讲家里的家长里短。有时他觉得我说话有道理，我说的意见有时也能听进去。但一年到头我能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电话里简单寒暄。
老人的固执有时是有原因的，有时却也是无能为力的。
年纪越大，就越像个孩子需要被宠爱与呵护。
或许我们更应该多点儿时间和耐心的陪伴，来满足父母的内心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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