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了,这个学期第二次为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哭,哭地梨花带雨。
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是我的父亲。
我习惯在心里称他为父亲,而不是爸爸。
“父亲”和“爸爸”,我一直都认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尽管都是同一个意思,都是指同一个人。
但是我倔强地,把它们一分为二。
“爸爸”愿意照顾孩子,会哄孩子,会把孩子亲亲抱抱举高高;但“父亲”只会板着个脸,孩子摔倒了也豪不怜惜,孩子考了九十九分也只会责怪那不小心丢失的一分。
“爸爸”和“父亲”真的不一样。
我的父亲在我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从未改变。
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把我弄哭了,很多次,都是脸上笑嘻嘻,心里的难过却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我还记得上一次哭泣的时候,我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天空。白茫茫的,犹如我的心情,铺满了一片阴霾,什么都看不见。
我打了个寒战,心里涌起一股恶寒,浑身发抖,手臂上升起一片明显的鸡皮疙瘩。
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了小时候,最恐惧的时间,二十点至二十二点。
小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晚上,不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而是我要面对的人,我的父亲。
严肃的父亲身上的气场很强大,压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犹如晚上的黑暗,吞噬着年幼的我胆小的内心。
但是父亲本人却丝毫不知,他继续铁青的脸,伤害着我幼小的心灵。
父亲很爱给我讲数学题,用乘除来教我这个连加减都不太清楚的二年级小学生。一面循环着同一道题目,一面气恼着这孩子怎么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
当时又蠢又笨的我智商还没解锁,看不懂也听不懂,小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却因为害怕父亲的责骂死活不敢闭眼。
无论父亲给我讲了多久,讲了多晚,为了我花费了多少的精力,我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逼。
无奈之下,父亲只好把过程写给我,让我把答案抄到练习册上。
次日我满怀信心地把作业交上去,傍晚老师原封不动地把作业还给了我。
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最希望的就是妈妈能劝劝父亲,让我脱离他的魔爪,放我回房间睡觉。
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只是我的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就像一只萤火虫,还没散发出微亮的光点缀夜空,就被无情的天敌抹杀,坠落于荒草野地。
后来,成了我的心魔,一道无法跨越的坎。
我抱紧我自己,给予自己一点温暖,试图赶走身上的不安和害怕。
父亲有时候让我很厌恶,他的大男子主义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内心。
我的身体不是很好,经常犯些小病
,不是一大清早感冒,就是持续一个月的咳嗽。到最后,我放弃去看医生了。
父亲很生气,你现在不把身体养好,以后怎么照顾好你老公!
我又气又委屈,这跟以后有什么关系!
父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不把身体养好,以后有你后悔的!女孩子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身体不好还怎么生孩子!
我!我!我……
心里的冷爬遍了我的身体,深入骨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感受到了父亲那隐藏的温柔。
考试的那几天,下起了倾盆大雨,闪电和响雷交错着,有些女孩子害怕地手拉着手。
为了安抚她们,我随口开起了玩笑,唉,怎么每次考英语都下雨呢。
她们一脸的恍然大悟,真的哎,每次考英语都下雨。
但英语科代表表示不高兴,对我翻起了白眼。
我望着窗外的大雨,心里有一丝丝的愁绪。
学校的午睡结束铃是两点,可是还没打铃呢,外面走廊就传来吵嚷声,我不耐烦地用枕头盖在头上。
感觉有人进了宿舍,我眯着眼睛,
瞄了一眼,是朋友的妈妈。
朋友立刻爬了起来,床也不赖了,问,玛你怎么来了?
她妈妈说,学校发通知说家长可以把孩子接走了,所以我就上来了。
有舍友问,可以放学了?
她妈妈说,可以了,外面公路都被水淹了,学校就提前放学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睡会。
直到朋友叫我的名字,我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去穿鞋。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来接我。
收拾好东西,朋友问我要不要借她妈妈的手机打电话。
我犹豫了,但还是借来打电话。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语气不善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谁!
我说,是我,学校放学了,你能来接我吗?
父亲说,学校放学了?我还在上班!
我说,那你能叫舅舅来接我吗?
父亲说,你舅舅的车都被水淹了!
那怎么办!我有点着急。
父亲说,能怎么办!麻烦死了!
我有点失落,说,算了,不靠你了,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我毫不犹豫地挂了父亲的电话。
我回到教室收拾好东西,慢悠悠地喝着牛奶。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起身去扔垃圾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我的父亲在走廊上四处张望。
他穿着雨衣,头发湿漉漉的。
我立马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父亲说,我来接你回去啊!快点,我赶时间!
我回教室背起书包,跟朋友道了个别,跟着父亲快步离开了。
校门口排起了长龙,家长签了名才能把孩子接走。
父亲看到一个公友,插了他的队,他叫我快点排,他赶时间。
等到签完名离开,我后悔的情绪开始弥漫。
我后悔了,后悔打那个电话了。
更后悔让父亲跑来接我回家。
我沉默地跟父亲来到他的摩托车旁。
父亲拿出一个黄色的安全帽,直接扣在我头上 。
他笑嘻嘻地说,这样安全点。
我看着他,愣住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再见温柔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父亲看了我一眼,说傻愣住干嘛,快上车。
我沉默了一会,说,爸。
他愣住了 ,应了一声哎。
路上风刮过我的手臂,凉凉的。
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和“爸爸”在我的心里合二为一。
无论是哪个称呼,都是爱我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