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之后家里就很少见到早出晚归的爸妈。
这几天我醒过来就九点多了,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小狗懒洋洋趴在阳台下,我睡眼惺忪的拉窗帘。
然后烧水,煮面,收拾碗筷。
……
自从读初中到现在,这是我在家过的第一个春分,说来十年了。
原来天气真的可以一下子转暖,原来傍晚沿河望去的云彩那么好看。
懂了一些事后再回头看当初的东西的时候,不知改变的究竟是沧海桑田还是物是人非。
初春还是冷的,但迎春花却开了,到春分转暖的时候反而谢了。
当初刚搬来,爸就找人在家边上种了好多果树,桃李杏子梨……还有我窗前的石榴。说是多子多孙多福。
那时候我很叛逆,价值观在与外界接轨的时候总有爸妈上个世纪思想理念的干预。
爸也很焦虑,他做的事正处在上升瓶颈期,周围市场日渐饱和,亟待转行。妈去照顾坐月子的小姨,家里只剩我们两个。
爸的手机天天响个不停,很吵闹很大声的铃声。
他反感我不起床,在家里很忙乱的时候不懂事,没眼力见。我反感他吵我睡觉,打断我看电影。那时候觉得他在对我释放他的焦虑,我当然不能听任这个。
随着中考临近,我更焦虑,爸做的事也没什么好转,头发掉的厉害。
妈在中间周旋,软硬兼施的督促我好好学习。
填志愿的时候爸没去,妈没点犹豫的填上我们那边最难考的学校,不服从调剂。我们那时就一个志愿,考不上意味着我要回家种地,意味着我要天天面对我不太喜欢的爸。
回去问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果然,大家为了避险都把未来规划的尽在掌握。
唯一的好消息是隔壁班喜欢的女生也是报的那个学校,只不过人家考过年级第一。
那时候我唯一想的就是记恨我爸和考上高中,经常翘掉午休读书,不约而同看到隔壁班的女生小小的背影。
那时候我爸一直看动物世界,一群角马渡河的时候妈说了一句:过不去的就叫鳄鱼吃了。爸接过话茬:过去的就叫狮子吃了。
我拿开锅盖,腾腾热气结成水珠粘在镜片上,雾了视线。
记得还没搬家的时候,我上一年级,年纪不够因为请校长喝了酒被强行送去。
爸也是事业初期,急匆匆地赶路被车刮倒,断了右臂。
出院回家的时候,来了一大群人,各种补品水果堆了一屋子。爸躺在床上跟我介绍,这面包是他们家自己做的,我俩一起打过工,当时的工友里有几个发达了的,那酒就是他找人送来的,现在见人家一面可不容易,那些是芒果(我第一次见),稀奇玩意……
说他的琐碎经历,说他的朋友同事。
那时候爸也常给我零花钱,叫我藏好别被妈发现。
我第一个悠悠球,第一个魔方,第一个桶装泡面……
第二天,爸又要开车走,说是急事来不及吃饭了。
我正在阳台边逗小狗,却不知道为什么跑进屋子,拿了几包零食给他。
我知道他讨厌我吃膨化食品,我也确实知道这几包东西根本没法让他饱腹,但是送过去的时候却分明见到他脸上的紧张缓和了些,车子启动的更稳了。
初中毕业那年,我们过最后一个六一。
因为人多,我和朋友悄悄溜到队伍后边的草坪上,视野好。
却碰到了不请自来的爸,拎着一包零食看着一堆人茫然无措。我招呼他,他一脸黑线的把东西塞给我:你妈让送你的。
我电话回去道谢的时候,妈却否认了这件事。
哼,我寻思,这男人还真有意思。
我俩依旧不说话,谁也看不惯谁的样子。直到我上了高中,读了大学。直到爸事业稳下来,或者说暂时稳下来。
当初种的果树都可以结果了,我也习惯了寡言少语。其实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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