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朋友在社交平台叹息,出于关心,问了一下起因。
原来,是她先生的祖父和外祖母同时病重,需要赶800公里的路回到老家。
忽然间意识到,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我们,早已开始直面生死轮回,世事无常。
我们大多数人,幼年的时候会有曾祖父母,祖父母,这些早早来到世间的老人也终将先我们而去。
小时候,母亲常常带我去她的外祖父母家,两个村庄仅有三四里路,中间是一片凌乱的田野。途中要经过一段洋槐遮掩的小路,还有一条六七十年代人工开挖的河沟。
每次我都是坐在二八大自行车的横梁上,在母亲的怀抱里晃晃悠悠来到曾外祖父母家,用家乡的土语称之为老姥爷和老姥娘。
母亲小时候经常住在这里,所以感情很深。我依然记得,那是十间北面的正房,后面就是大街,房子正中间是拱形的过道,像极了旧社会的大宅院,想必在从前的自然经济时期,也算是富裕人家了。
东面是个棚子,背靠东墙,西南西北两个角靠两个柱子支撑,里面养着一头驴,偶尔还吱啊吱啊地叫着。
西面墙根堆着一些从旧房子上拆下来的木头,整整齐齐地码着,幼年的我曾经爬到木头上面望向墙头外的世界,目光还没有触及世界就被大马蜂蜇地哇哇哭起来。从此以后,蜜蜂在我心里都有了阴影。
对于两位老人,我起初的印象就是:老姥爷拄着拐杖摇摇晃晃一步三停留的,老老娘常年坐在炕上,她偶尔下来走动,就是拿着麻袋去东面房子给我们装麦子。那个时候,我家孩子多,特别穷,经常连馒头都没得吃。
每次去看望老人,妈妈都会在大街里买几块钱的烧饼,那圆圆大大焦黄发亮的物体,简直就是我童年的天堂。因为每次到了之后,老人都会拿出一个给我吃。
再后来去的时候,老人已经瘫痪不能动了,七八十年的光阴也消磨了人的骨骼和肉体,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昭示着庭院的日薄西山。
【无戒学堂】慢慢的, 我们终将直面生死很早的时候,老人就不用驴干农活了,后来也喂不动了,老舅干脆就给卖掉了。据说,还惹得老姥爷伤心了很久。
此时,我倒是完全理解了老人当初的感受。在那以牲口拉车为主要工具的时代,这头驴曾经承担了一个家庭的重要劳动:家里的食用水靠它从田野的井边拉回来,庄稼和水果丰收后需要它从田地里拉回家,再拉到集市上卖掉换点钱,再遥远艰难的路都是它陪着老姥爷一起走过,像朋友更像亲人。
我读初中的时候,需要从县城来回走读,中间经过这个村子的大街。老姥爷常常坐在房子东山头的石滚上晒太阳,每每看到,我都会呼唤一生“老姥爷”,老人家笑呵呵地回应我。
渐渐的,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老房子越发矮旧了,风雨飘摇地支撑着最后的时光,像极了老人最后的状态。
我初中没有读完,老人就双双去世了。
只可惜,老人家一生爱热闹,爱看唱大戏,结果不知为什么,葬礼上没有任何活动。比如诵经超度,唱大戏,洋鼓乐队。
八十几岁了,怎么也应该算是喜丧啊。
后来,我几乎再也没有去过这个老庭院了。据说,老舅早已翻新了房子,找不到一点点记忆中的味道了。
我们目送着先人们离开,也注视着老房子的衰败坍塌。
旧时的房前屋后都会栽树种花,后面的榆柳飘飘,前面的椿枣招摇,极富自然的韵味。
可惜,随着一代代老人的谢世,这种味道的房子也逐渐消失不见了。
童年时期遇见的生老病死,往往跟自己隔着一代或者两代人,即使觉得痛苦也不够深刻,多半是一些边边角角的哀怨。
但是,在人生中后来的很多时候,我们常常想起那些离去的老人们,想起他们爱怜的目光折射出的无尽的慈祥。
我们目送着先人们离开,也注视着老房子的衰败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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