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爱情没有保质期

穷人的爱情没有保质期

                              1 

“你那么穷，我不想和你玩了，分手吧。”

发完这条消息，我抽出手机卡，扔进对面的湖里，再把手机关机。

是啊，我就是这么喜欢钱，我就是这么拜金。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只看见一片乌漆嘛黑的黑，连个月亮都没了。

今天虫挺多的啊，光扑棱我眼里，眼酸，想哭。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我知道那个雷厉风行的老男人来了。我转身走进保时捷，车外一片漆黑，车内一片通明。

老男人瞪了我许久，终于开口了：“宝宝，乖，别气了，是那个混小子配不上你。咱回家，你妈亲自做了你爱吃的大闸蟹。”

回到家之后，望着满脸关切的老母亲，我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美人，别哭啊，你哭了，我爸该骂我了。”

话说完，母亲噗呲笑了出来。

我回到房间，把光隔绝在门外。

                          2

大二那年，有一次半夜两点，我神奇地失眠了。半夜爬起来，用手机发了条说说。

明天谁给我送一个等身的大熊，我就做他女朋友。

十秒之后，我就把说说删了。

本来就是闹着玩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点希冀。

第二天，11:20下课后，我被一个等身的泰迪熊拦住了去路。近一米七的熊，挺大的。

熊傻，熊后面的人也傻。

一米八六的大汉，抱着个泰迪熊在楼下招惹了一大群人。谁家的男人，这么招摇过市？

等被拦下来后，我才彻底傻了眼。好吧，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扛。告诉你，我是不会承认看他那么“可怜”心动的。

我十分矜持地说：“等我考虑一下。”

三个小时后，我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

晚上，人生中第一次约会。林间个大傻子带我去吃麻辣烫，撸串。

满满一大碗，肉丸子，小香肠，蟹排什么地堆了满。虽说有些不解风情，但我还是挺满意的。

甭管信不信，这是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吃这样的路边摊。我家里管的紧，几乎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这么放肆。

我吃了大半，忽然意识到对面的家伙没有为自己点东西。

“为什么你不再点一份？”

他吱吱唔唔了半天，在我的强压下开口，大意是“买完熊之后，剩的钱都给我点这些东西了。”

看着他的脸刷的红了，顿时感觉我母性光辉爆棚了，真他妈可爱，给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再喧嚣的热闹也消不掉此刻的美好。

那之后的日子里没什么变化，只是我后面多了个跟屁虫。

吃饭有人陪，喝水有人送，无聊的周末有人伴，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折腾某个人。

大三后我以考研的名义，住了校。

头一次，兜里揣了那么多钱。

不到半个月，被我任意折腾完后，我傻了。

林间跑过来和我说：“乖，我养你。”就这么被彻底收养了。

                        3

毕业后，我要拉着林间回家。他表现地有些不安，我知到道林间来自一个小村子。

到家后，老爸老妈表现得确实有些不高兴。

晚上，老爸拉着我进了书房。直截了当地说：“你确定是他吗？我不想以后你跟着他吃苦，跟着他，你后半辈子……”

那之后，我相当于被被软禁状态。手机被没收，家里请的阿姨和我寸步不离。

我当时就想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不会那么惨吧？

我不信，偌大一个南京城就没有我俩的容身之地。

某个月黑风高夜，我贿赂了老哥。从别墅的二楼跳了下去，林间在楼下接着我。

我带着存了这么多年的零用钱，跟着林间就这么跑了。

年少无知地两个人，都认为只要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林间说他想去北京闯荡，大学的时候他接东西攒了一些小钱。

坐上了去北京的大巴，叮叮当当中，两个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的家伙就这么出发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初来乍到的我拉着林间租了二室一厅。还用零花钱的一部分租了楼下铺子给林间。

速度太快，等林间兴师问罪的时候我已经付完了钱。只留给他一句话，姐养你。

没人脉，没购物来源的我们，当然是干什么什么。一路赔到家，一路赔到底。

多少钱都不够这么耗的，好吧，我存的小十万块钱很快见了底。其他的卡，也被老爸冻结了。

大房子，就那么换成了十几平方米的单间。

林间出去找工作，我开始在房子晃晃悠悠。在网上接了文章搞翻译，买了锅子，学着做饭。

去超市我买了半只鸡，对着手机看了半天。熬出一锅黑乎乎的玩意。

林间很捧场，喝了之后拉了快一个星期。

鬼房子还漏雨，林间拉着我靠在墙角。两个人就那么紧紧靠着，数着滴滴答答地声音到天亮。

在最深的夜里，我们紧紧相拥。

就这么也不错，可惜总有人不长眼。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调戏。房东侄子了不起啊，事实证明，确实有点了不起。

一板凳糊下去的结果是，当天我们的行李大箱小箱被扔满了楼下过道。

林间晚上回来后，哄着我，拉着主要的行李，向车站站走去。路灯下，拉长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没什么，身上的钱被抢光了。

我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里有太多提着大包小包蜷缩在一起的人。在角落里，我们背抵着坐下。

我打开电脑依旧奋斗着，不能按时交稿件是要罚钱的。

                            4

第二天，老早醒来。晚上，我们搬进了新家。小隔间，转个身都能碰到对方那种。

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都堆积在墙上悬挂的柜子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东西。

每天都能看见各种各样的人，南来的，北往的，丑的，美的，老的，少的，怀揣着初时的梦想，最后落败而逃的。

一时间，我变成了个老人。

第一次知道厕所可以这么脏，第一次这么狼狈只为了抢个洗澡的水龙头。第一次的第一次，狼狈多了也就麻木了。

那么大的蟑螂确实吓到我了，第一次见到生命力这么顽强的小玩意。老天爷怕我们寂寞，给了这么些小东西陪着我们。

而林间却总是在背后打死他们，一拍一个准，牛。

楼上跺跺脚，我们抖三抖。对门咳几声，我们抖三抖。隔壁啪啪啪，我们抖三抖。

当我第一次把米煮熟端到林间面前时，林间快哭了，难为他了。掏出两个煮好的蛋，还有一瓶老干妈。

想让我做好菜，还有点难。

做梦想吃大闸蟹，第二天早起画了只螃蟹，泡面都他妈吃出了肉味。仔细看了看，红烧牛肉味的。

实在馋的很，我们就一起报菜名。宫保鸡丁，北京烤鸭，烤全羊，红烧肉，可乐鸡翅，到最后到最后到最后就睡过去了。

想家吗说实话，太想了，想我妈煮的螃蟹，秘制猪蹄。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孝，不该。

可干了就干了，哪有什么后悔药。

月末，交了下个月房租，真穷了。

当林间提着两个大螃蟹回来的时候，乐傻了。他说在鱼摊钱蹲了好久，最后感动了老板以最便宜的价格买了回来。

边吃边哭，真当我傻？给你的午饭钱是不是都买螃蟹了？

                              5

当林间从小职员，变成了小组长。我在翻译界也露了个头，稿费翻了翻。但就是要熬夜，昏天黑地地熬。

林间朝五晚九地加班，我昏天黑地地熬夜。

两个大傻子，拼命地攒钱。后来，搬了家。租了一室一厅，老房子，胜在敞亮。交了租，我们贫了，但比以前好了许多。

有一个大阳台，我去楼下寻了土。种上了夜来香，夏天时，看着紫色，黄色的小花，莫名高兴。

林间终于有了休息日，我也有资本对讨厌的稿子say no。抽出时间看个电影，一人一杯可乐，一桶爆米花。就那样，两个人能乐好久。

晚上睡觉都能高兴醒。

在楼下捡了只小脏猫，洗完澡，发现是只小白猫。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为难一只猫。

就那么留下了，很粘人的一只小猫。给它买的猫窝从不住，就爱往林间身上挤。

渍渍，这年头防女人就算啦，男人我也忍，猫也跟老娘抢人算什么？

摔，不就是尝了你几条小鱼干吗？

                              6

后来呢，快冬天了。花都枯了，猫也懒了。

去早市，想挑一条大肥鱼。刚走进鱼摊，想吐。强忍着，跑到角落里，吐得晕乎乎的。

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还想往外跑。

仔细想想，不对劲。让林间带回来试纸，一测，两条杠。

难以置信，又测了一次。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衰锅从天上来。

去了医院，查了一下发现一个月多了。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侧着身躺着，失眠了一夜。林间呢，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满地的烟头，落成一片灰色的海。

第二天早上，我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如果能够晚些该多好。连自己都养不起，还养个什么孩子？

看着红着眼窝的林间，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憔悴了好多，胡子都拉碴了。

我刚要说话，他先开口了。

“留着吧，是女孩我保护你们娘俩，是男孩孩，我们保护你。”

明明是很老的一句话，说的我竟然想哭了。好吧，我承认上了年纪的人容易感动。

那之后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多了个爱吐的习惯。吃什么吐什么，嗜睡，感觉自己像只养不肥的猪。

生活还在继续，房租还在往上爬，我们的钱包却迟迟未鼓起来。为了给小家伙一个安逸的好环境，我们变得更加吝啬了。

林间加班的时间更长了，我按耐着恶心的感觉奋斗在电脑前。在林间凌晨回来之前，偷偷摸到床上。

当我还在幻想着，等小家伙出来后带着她（他）回去看姥姥姥爷，还有不靠谱的舅舅。我看着电脑，两眼一抹黑，醒来之后忽然发现一片洁白。

哭了，没等林间开口，我就哭成了狗。作，你咋这么作？怀着孕熬什么熬啊？

那一个月家里的氛围都是尴尬的，都出弥漫着低气压。缠人的小白也老实了，不在随便往人前凑。

我躺在床上，几乎摊了，每天就是哭。但生活还要继续，该用钱的还是需要钱。

我想林间陪着我，但他哪有太多的时间在原地打转转？我们还要吃，还要住，还要活下去。

我不该怨他没空陪我，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我们的关系一时间降到了极点，虽然大部分是我单方面冷战。

                              7

半年的时间里，我逐渐缓了回来。我们的关系也慢慢回春，但慢慢终究是慢慢。

一夜之间我仿佛懂了钱的重要性。

我从阴影里爬起来，在角落里找到积灰的化妆品，找出好久未动过的高跟鞋。

看着镜子里的依旧光鲜亮丽的人，我迷茫了，这是是我吗？

好久没走出这个小屋子，看见刺眼的阳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投了简历之后，经过面试我很快入职了。

当我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周围生机勃勃地青年人，才反应过来我入职了。我用以前接搞积累的人脉，很快在部门站住了脚跟。

我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在了工作上，习惯了一个人端着盒饭默默吃完，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留在办公室加班。

随之而来的是升职加薪，然后更忙了，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等反应过来后，才发觉好久没有和林间在一起好好吃过饭，在一起好好说过话。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明明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说话最多的时候确是在电话里。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们依旧是我们，我们也都不再是我们。

习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是温的，习惯了早上起来时旁边是凉的。

                              8

母亲联系上我，说老哥要结婚了，婚礼在上海举行。和林间说好之后，我拉着行李箱先行一步。

在车站前我结果林间手里的行李箱，沉，真沉，沉的我内心往下一坠。

我拉着行李箱，慢慢走，一步一回头。短短十几米，仿佛走成了生死离别。站在风中的林间，看着更加沧桑了。

不知不觉，我们都慢慢老去。

快进站了，猛地甩下行李箱。我朝林间跑去，“林间，我怕。”

他摸摸我的头，“乖，我永远都在。”

婚礼开始，林间没来。

婚礼如约而至，看着新娘穿着婚纱缓缓走向老哥，所有人都笑了，我哭了。

婚礼结束，林间没来。

晚上和林间视频，他穿着一身素白。我问他怎么了，支吾了许久之后，林间告诉我。

在得到我哥结婚消息后没多久，他又得到消息，他父亲心肌梗塞突发送院了。我走后没多久，他就买了票直接回了老家。恰好在婚礼前夕，老人家去世了。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句话：“你还来找我吗？”

沉默许久，他说：“对不起，我妈，就剩她一个人了。”

对不起，有用吗？

许久过后，他问我:“你来吗？”

挂了视频，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

父亲这次不拦着我了，但我又有什么立场再走呢？六年前，有人在等我，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六年后，我们都老了，都成熟了，都知道我们背上背负的有什么。我们不只是我们，背后还有爱我们的人。

人，总要长大。

                              9

后来的后来，我回到父亲的公司工作。我在现在的工作中认识了老公 ，一个部门经理。带着父亲的期许，我结婚了。

在婚礼上那天，一个陌生人在临晨两点给我留言，“最爱的姑娘，祝你幸福。”

第二年，我的儿子出生了。

你问我幸福吗？再浓烈的爱情终究也会变成财米油盐酱醋茶。

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刚刚好，爱情这个东西谁又能说的清？只是再也没有人会拉着我去吃麻辣烫，再也不会有人会因为我无聊的牢骚，送我一只大熊。

也许我也不在需要，因为我已足够强大。

后来，林间的生活也安定了下来。

婚礼当天，凌晨两点，忽然看见一个说说

“谁能带我走哇，我就和她永远在一起。”

十秒之后，被删了。

我们都知道，玩笑终究是玩笑。

我们都要学着长大，或早或晚。尽管这个过程带着疼痛，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成长。

长久的未来，愿我们各自安好。

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