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阵咳嗽从睡梦里拉回现实。窗帘紧闭,屋内昏暗的仿佛夜晚,窗外隐约有属于白日喧嚣的车笛声。我的肺在滚烫的身体里,像是着了火。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我一个人躺在过分宽敞的床上。朦胧中我又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早上,我在宿醉里醒来。
伴随着宿醉后头痛欲裂的呻吟,我抱着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满眼都是刺目光斑和昨晚不堪回首的记忆。从床下翻出落满灰尘的高跟鞋,用尽浑身解数打扮成个妖艳贱货;看着对面那个与嬉闹人群格格不入的冷漠男子,我想开口,却因为胆怯给自己倒了杯酒,勇气依然不够,继续倒酒,最后便是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我只是想从微醺里借点告白的勇气,不是想让他见识我喝多的样子啊。
被子里发出悲凄地哀嚎。我忘了,酒量和恋爱的能力一样,疏于练习是会退化的。
我最后一次关上那扇冷冰冰的门,在这座还没来得及熟悉的城市,感受着午夜的清冷,那是两年,还是三年前?曾经以为‘时间能带走一切’是句单纯的安慰,可现在想起来‘爱’或‘恨’真的都平静入水面的幻影。
被爱疯狂的追求过,也为爱付出到一无所有,我不是对爱情和这个世界绝望里吗?不是发誓做个抛弃现实的宅女吗?可为什么,还会再喜欢上他呢?
想到他,我忍不住看了看右边的墙壁。这间公寓里和我一墙之隔的房间,有个高高瘦瘦,雪竹般的男子。
从租下这个房间那天起,我知道了他是个作家,寡言却毒舌,会做饭,会打扫,会修理这间公寓里的任何东西,却不愿为写作外的任何事,花一秒的时间。
我知道了,他会因为被人夸耀手稿而暗自窃喜。我知道了,他会为自己犯的错努力补救,尽心尽力。我知道了,他会在半夜为我留一盏灯。我知道了,即使我闯进他房间无数次,他也不会对我关上门。
在那个情人节,我拖他去酒吧体验生活,结果我触景生情喝得大醉。那天我趴在他的背上,穿行在这座依然不算熟悉的城市。我记得他对我说,“很晚了,我们回家吧。”也记得我答应让时间带走一切,以后再也不会喝醉。现在想来,那是我第一次有点喜欢他。
躺在床上,风从未关严的窗户吹进来,窗帘轻舞,灰尘在光的罅隙里浮沉。胡思乱想一番,大脑终于变得空白,我感到口渴。
天旋地转的世界,让床到厨房的路程难于上青天。当我筋疲力尽的扑到净水器前才发现,停水了。这一刻我该有什么感觉?失望、愤怒、委屈、悲哀、自嘲,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我终于支持不住瘫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仰望着正前方不远的饭桌。那里有另一个自己穿着T袖短裤,背对着我,对面是穿着衬衫七分裤的他。那个我盘着腿怀抱沙拉,对着他的手稿笑到捂嘴。
“你沙拉里有毒蘑菇?笑的和花痴一样。”
“你看你这句“做我女朋友怎么样?我完成过许多次自己设定的目标,但从没给过自己礼物。我觉得你会就是我最好的礼物。”钢筋都没你这么直啊,钛钢直男。”
“好笑?如果有人这样对你表白,你有什么感觉?”
“我?我当然会...”他眼中似乎闪动着类似期待的光芒,我不由心头一阵悸动。“关你屁事。”
如果因为那眼神,我不会再有期待。不是那份期待,我不会在他许久没实际行动的无奈里,选择先对他告白,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境地。我摸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已经没电了。
好吧。我闭上眼想着。我已经无所谓了。黑暗里的思想渐渐模糊,我感觉到自己正在不断往下沉。
也不知道这下沉持续了多久,我仿佛穿透了那层黑暗,身体感觉一轻,四周猛然亮起来。有种很好闻的味道把我包围起来,那味道透着冷冽,让人忍不住想到雪后的竹林。但我却在这味道里感到让人安心的温暖,让我忍不住抱紧。
手上刚使力,一只大手忽然轻轻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像是在哄个不愿睡去的孩子。一下一下,我也终于从回忆的梦境里醒来。
“粥我做好了。在砂锅里不会凉的,你还可以在睡一会。”他靠坐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我正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的侧脸就在我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舒服的动了动,那样子一定像极了钻进他怀里的小猫。
“我刚才做梦了。”我嘴里咕噜着,“我猜我梦到了什么?”
他回答的语气,让我想起他翘起的嘴角。“梦?我猜是你喝醉酒半夜给我发了四十七次‘我喜欢你’,结果早上起来扮失忆那件事吧。”
我惊诧莫名的豁然爬起,他无奈的放下书,拉起我划掉的被子把我们都裹在里面。
"我回来就看你一边说‘我喜欢你’一边哭,又不忍心叫醒你,只能爬上来陪你一起睡。"
“我才没哭呢!”
“那你就是说喜欢我喽?”
“切。”我笑着撇撇嘴,准备钻回刚才的位置,却被他双手捧住了脸。
“关于那天的事,还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
昏暗的房间里,我们四目相对,距离近的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什,什么。”
“那天我听到一句比‘我喜欢你’更让我心动的话。”
他看着我,眼睛已经关不住满溢的笑意和温柔。
“那时候你对我说: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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