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20年前……
儿子正在抢救,邱寒和魏君和正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心急如焚,邱寒偎在魏君和的怀里泪流如注,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两个人魂飞魄散。
两个人正在里屋忙着大扫除,蓦地听到儿子在阳台上“啊”地一声惨叫,待他们急忙地赶出来是,儿子已趴在了血泊之中。他们在里屋忙着的时候,三岁的铭铭一个人跑的阳台上去玩儿,阳台下一株从楼下伸上来的樱花开得正旺,繁花缀满枝头,在风中摇曳生姿。铭铭伸手去摘花,够不着,他就搬来凳子,爬上了护栏,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惊魂未定,魏君和紧紧搂住邱寒,自己也忍不住一颗颗晶莹的泪落到邱寒发间。邱寒把头紧紧地埋在魏君和的怀里,泣不成声,他胸前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手术门突然打开,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边跑边喊:“你们谁是A型血?孩子需要紧急输血!”魏君和噌地一下跳起来,“我!”就赶紧跟着护士去抽血。邱寒此刻正心急火燎,但一个可怕的念头又突然从她脑海里蹿出来:铭铭怎么会是A型血?刹那间,她感觉如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四年前,商沫认识了邱寒,便很快喜欢上了她。邱寒是个美人,清透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而商沫也是个很出色的人,在学校样样成绩优异,而且,他出身于书香世家,邱寒也很快对他产生了好感。他有个好朋友叫魏君和,关系很铁,魏君和来自一个边远小城,相对于商沫而言,他话要少得多。商沫不忍心看着他一个人时常闷在寝室,每次出去总要拖上他,因此三个人就时常一块儿。邱寒性格好,人又热情,三个人处得甚好。
一天,商沫出去参加招聘会,成功被聘用。他请魏君和跟邱寒一起庆祝,但魏君和说他不去了,这么大的喜事他应该腾出空间交给他们两个人,让他们尽情地享受这份喜悦,制造更多两人独处的机会,这样商沫才能早日如愿以偿和邱寒在一起。他坚持不去,还给商沫介绍了一个偏僻的饭馆,说那儿环境清幽,人少,安静,不会受打扰。商沫拗不过他,只得作罢。晚上10:00多,他们去了魏君和所说的饭馆,饭馆不大,也没有客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店主自顾自地在忙活。他们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末了,店主又送了他们一道菜,虽已吃饱,但盛情难却。
邱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装饰很精致的天花板,她很疑惑,这是哪里?正欲起身,头一偏看到了正躺在自己身边的商沫,她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哪个宾馆的房间里,她“啊”地一声惊叫,吓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商沫,他猛地惊坐起来,看到光着身子的邱寒,再看看自己,他的头一下子炸开了,“邱寒,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混蛋,无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邱寒顿时泪如雨下,惊慌失措地穿上衣服,夺门而逃。商沫还讷讷地坐在床上,失魂落魄,一动不动,像一具死尸,一脸茫然而惊愕的表情,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邱寒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竟然干出这种下流无耻的行径,对不起邱寒,更对不起父母,他不知道父母知道了这事会有多伤心。
商沫把自己关在寝室喝酒,酒瓶倒了一地,酒也洒得到处都是,他一边喝一边哭一边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三天后,公安民警直接把他从寝室拖走,他一言不发,紧闭双目,双脚顺地拖,满脸泪痕,这才三天,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样。
邱寒伤心欲绝,她恨透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这个禽兽,认识才不到一个月,他竟然干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她恨商沫,也恨自己,恨自己瞎了眼,她把自己锁起来不吃不喝,成天以泪洗面。
在看守所里,绝望的商沫横竖不说一句话,警察再怎么问他,他一味地沉默。警察被他惹急了,直接跟他动手,他嚎啕着大吼:“打吧,你们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脑海里一次次闪过邱寒满是泪水的脸,她痛恨着自己的眼神;闪过父母失望心碎的神情;闪过同学们的谩骂指摘;闪过公司黄经理嫌恶他的神情……他深深地绝望着。
邱寒一纸诉状将他告上了法庭,他俯首认罪,不辨一词,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邱寒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人日渐消瘦下去。魏君和时常来看她,给她送吃的,但她从来一口不吃,用无比漠然的眼睛瞪着他,他怯怯地退出去。后来,他每次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从来都不多说一句话。
一连几个月,他天天都去看她,一开始邱寒总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对他不理不睬,后来,他试图慢慢地靠近她,坐下来陪着她,哪怕不说话。渐渐地,他开始劝她吃些东西,尝试着开导她,虽然邱寒依然不说话,但已经开始吃东西了,一边吃一边落泪。他抽出纸帕给她擦眼泪。这么久了,他看着她一点点地萎靡消瘦,像一朵日渐枯萎的玫瑰,枯守着凋零,他心疼不已。看到她吃东西,他打心眼里高兴。
这天,他照例给邱寒送吃的过来,但进屋却没看见邱寒,屋里找遍了,都没看见她的影子,他一下子慌了神,疯了似的到处狂奔,一边跑一边唤着邱寒的名字,却一抬头看见她站在楼顶,他吓坏了,赶紧冲上去,当他大汗淋漓地赶到楼顶的时候,邱寒正站在屋顶的边缘,神情跟以前一样漠然,如同僵死已久的尸体,只见她的长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她一闭眼,身子开始向后倾倒,“不要!”他一声吼,闪电一般地直刺过去,一把抓住正在坠落的邱寒,她却死命地挣扎,“让我去死吧,放手,别管我……”
“你为什么那么傻,我不许你死!”
“放手吧,让我去死……”又一次,邱寒泪雨倾盆,呜呜地哽咽着,“我有孩子了,我怎么办……”
“你不要它吗?那你可以打掉它啊?”
“不,我不要,我不能生下它,我不能生下一个强奸犯的孩子……可我……我也不能打掉它,我不想它活生生被绞死。我好怕,我怕它在我的肚子里就被拆掉四肢,拆掉脑袋,然后被绞碎成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不要……我不敢去想,我不要这么残忍地杀死它……”
“那你就把它生下来啊?”剧痛让他的胳膊在剧烈地颤抖,另一只手死死地抠在墙沿上,手已经磨破了,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但他还是死死地抠住墙沿,血顺着墙往下渗,已经晕开了一大片鲜红。
“我不能把这样一个孩子生下来,我这辈子都完了,我也没脸再见我的爸妈,也没有人会娶一个带着强奸犯孩子的女人,我这辈子都完了……我求你,放开我,让我去死吧……”邱寒咆哮着。
“不,我不许你死,不许,你不能死,我愿意接受你们,我愿意娶你,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魏君和的泪落到了邱寒的脸上,热乎乎的。
“你说什么……”邱寒瞪大眼睛仰头看着魏君和趁此,魏君和趁机使尽所有力气,一把把她拽上来,紧紧搂在怀里,“不要怕,有我在,我会守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你不想杀死它,那就生下来,我愿意做它的爸爸,我愿意一生一世照顾你们,我会好好爱你们……”
邱寒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三个月后,他们结了婚,后来生下来铭铭,魏君和一直都很悉心照顾他们母子,把铭铭当作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她心里一直感激着他,感激着上苍给了她这么一个好男人。
邱寒一直以为铭铭是商沫的儿子,但是,为什么铭铭会有跟魏君和一样的血型?她是B型血,而商沫也是B型血……
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莫大的恐惧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她,她感觉到了自己一点点地窒息,一点点地沉落,一阵眩晕……
邱寒醒来的时候,儿子已经抢救过来,正沉沉地睡着,右臂上裹满了纱布。而自己正躺在铭铭旁边的病床上。魏君和看见她挣开了眼睛,赶紧跑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看着这个四年来一直守候在身边嘘寒问暖的男人,她想象不出在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后面究竟藏着一个怎样鄙陋的灵魂。她只感觉全身冰凉,四年前的那种绝望又一次涌现出来,挥之不去,她没有流泪,她已经再也哭不出来了,回想着四年来的幸福,一切都感觉像是一场梦。她多渴望自己现在只是在做着一个恶梦,一定是这样的,是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恶梦,是老天爷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对,一定是恶梦……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
她偷偷取了魏君和的头发去做鉴定,跟铭铭的DNA完全吻合,这一刻,她感觉全世界都沦陷了,陷到了冰冷的海底,陷到了烈火焚身的岩浆里……她突然想起来那个还在监狱里绝望的商沫,她不知道这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更不知道自己还在怎样沉沉地悔恨着,她想象着,那个傻瓜,在不见天日的没有任何希望的铁栏里,他怎么绝望地双手扒在铁栏上忏悔……自己竟让一个无辜的人枉困冤狱这么多年,又让那个真正的恶魔逍遥法外,还做了自己的丈夫!怎么办?她恨魏君和,恨这么一个始终如一地对她体贴入微给她温暖的男人,恨他背后那个丑陋的灵魂。铭铭,孩子,我该怎么办?要让恶人受到惩罚吗?那么,你怎么办?可他是你爸爸……商沫,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你的一生,如果没有我,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有我……为什么我这个罪魁祸首还要好好地苟活在人世?为什么不让我四年前就一死了之?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一切而活生生地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
魏君和从医院赶回家的时候,邱寒已经断气多时,昔日的红颜已苍白如纸。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让血一滴一滴地流干了,尸体旁边放着医院的亲子鉴定结果,魏君和瞬间崩溃,一下子瘫卧在地,他爬到邱寒身边,紧紧地搂起她的身体,痛哭流涕,泪水与鼻涕一并淌在他的脸上,落到邱寒的发上,一滴,一滴,再一滴……晶莹明澈如碎落的心。他绝望地痛哭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邱寒……对不起……对不起……”
四年前,当魏君和第一眼见到邱寒,他就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他恨着自己,也恨着商沫。那天,他包下了整个饭馆,让老板只留他们两个人在那儿吃饭,并在最后一道菜里下了药。他强奸了邱寒,并嫁祸商沫,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他以为就此铲除了拦路虎,从此能守候邱寒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呵护她一辈子……而四年后,终究,这一切皆成黄粱一梦,家破人亡……
2013年4月11日于三峡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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