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不会选择性降临,不会区别对待。贫穷、富裕、疾病、健康、美丽、平凡、幸福或不幸。它向弱小的人类袭来,像寒励的冬风一样无情,让你无能为力,让你痛彻骨髓。
不幸是阳光灿烂的晴空里突如其来的雷阵雨,让人措手不及、难以接受。然而,人往往不能理解的并不是不幸本身,而是疑惑:为什么偏偏是我?此刻这个问题对于江海民来说或许难过世界上任何一个问题。
阿克苏市**人民医院在全疆一向以外科第一著称,作为外科主治医师的江怀济自主刀以来完成过大大小小不下千次的手术。素有“江一刀”的美称。不仅如此,他写的医学著作在医学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在事业上可谓成功。
他有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妻子贤惠美丽、女儿聪颖可爱,在生活上可谓幸福。就在昨天,江海民全家人还在高高兴兴地参加他外甥的婚礼,江雪在婚宴上简直是个快乐的精灵,伶俐、漂亮、举止大方得体,与主角新娘较之大有喧宾夺主的气势。很多亲戚都朋友赞不绝口。那时幸福和快乐就像空气一样围绕着他们。
可是,当不幸降临在女儿江雪身上的那一刻,这一切脆弱的竟如同暴雨中的花朵,惨不忍视。
车祸是下午发生的。
婚礼结束后,江雪没有和爸妈一起回家。他应表哥的请求到新房里帮收拾一下堆成小山的礼物,其实这是个借口。还有一件比任何事都要重要的事情藏在她心里,为此,她在表哥的新房里呆了不到十分钟。
她要去车站送周剑峰,她的男朋友。其实她心里并不想去,她怕到时候忍不住泪水,怕独自承受痛苦----离别的痛苦。对于一个在优越环境中长大的没有承受过任何忧愁的女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难以面对。
但是,她必须去,周剑峰一家来新疆就是为了他能考上一所好点的大学,因为新疆的高考分数线比较低而且能挣到足够上学的钱。现在如愿了,他们一家也没有再呆在这个折磨人的地方的必要了。
所以这一走,他回来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另一方面,她爱周剑峰,虽然她知道这份爱到最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周剑峰来自兵团农场,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虽然她不在乎,但是无论如何过不了父母这一关。更何况他们谈的是所谓的早恋。
周剑峰不是一个特别帅气的人,但是有一张坚毅的脸,成熟、独立、细心。他让她感到平静,感到温暖。尽管追求她的人组个足球队绝对不成问题,她也对自己说过无数次上大学之前决不谈恋爱,可还是被他征服了。有时想想自己都会笑出声来。
江雪离开表哥家以后在路口拦了一辆的士,上车时她看了看表:三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到火车站足够了。来得及!江雪松了口气。同时,又催促司机开快些。她想早一点到车站,这样就会早一点见到他,他们就有多些时间在一起。
也许他已经等急了,她想。到车站的路是一条不怎么好的路。由于市里搞建设,目前正在翻修,到处是工棚、机器和乱七八糟的设备。所以更加不好走。在出城的十字路口,交通灯因修路出了故障,由交警指挥交通。呛人的灰尘扬沙使得交警不怎么称职,不时溜到警亭喝口水、缓口气。
江雪的出租车就在这时到的路口,司机看看左右的车不怎么多就直接冲了过去。江雪忽然听见司机喊了一声:妈的,糟糕!就觉得左边有一片黑影压了过来,她感觉像地震一样很强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江怀济办公室的门上今天挂上了“休息中,请勿打扰”的牌子。平常时日,他的门口总是有络绎不绝的求医问诊的人,今天却截然相反。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烟灰缸堆得跟小山似的。
已经一整天了,他沉浸在自责和对不幸难以面对的痛苦中饱受折磨。作为南疆最有资历的外科医生竟然对自己女儿的伤无能为力,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败感在他一向沉稳自信的心里肆意蔓延开来。
“粉碎性”、“断裂”、“脑震荡”……,这些词语像一个个舞刀弄枪的小鬼儿在他脑海里上下翻腾,让他头疼欲裂。虽然他知道能在这场车祸中幸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他依然不敢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妻子更是在悲伤中死去活来地好几回了。
女儿的聪明伶俐的可爱模样在眼前不断闪现,像一只怎么也赶不走的小黄雀。他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女儿,否则他会像现在这样在悲痛和愧疚中度过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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