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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一场遇见,一场别离

我的妈,一场遇见,一场别离

作者: 苏大娘子 | 来源:发表于2019-07-31 06:10 被阅读9次

    我妈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生了我们仨。

    儿女双全。不是说我们几个有多能干,给她脸上贴了多少金。让她无限满足的是有两儿一女,隔壁邻居一家就是为了想生儿子,却偏偏生了六个女儿。

    叔叔家就生了堂妹一个独女。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七十年代初期,基本都只是生两个,第三个算是超生了,尤其我妈还是跟着外公外婆一起下乡的城里人,那时候我妈还是村里宣传部的,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那就只能死要面子了。

    毕竟已经生了一儿一女羡煞旁人。

    后来是因为外婆给我妈出的点子,说是两个孩子还是太少了,养儿防老,再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好,反正已经“儿女双全”。

    外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她的自豪和满足。于是,我爸妈就费尽心机,像地下党似的,干了一场大革命。

    在我妈怀我弟弟快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实在是藏不住了,被村里的妇女主任叫去问话了,二话不说,国家的政策摆在那里,谁都不能反抗,那时候我们村一个隔了几代的老亲,他老婆就被拉去做了手术,孩子都成形了。

    我妈死活不肯,还是被他们带到了乡里的卫生院,等待孩子流产手术。那一晚上是他们俩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我爸平时看着人老实,也不爱说话。

    我的记忆里,他都没有发过什么脾气。

    那晚,别看我妈平时嗓门大大咧咧的。那时候吓得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知道说了哪一句戳心窝子的话,怂恿着我爸带着她半夜从卫生院逃跑了。

    后来也不知道找了哪门子的关系,我妈在我舅舅家躲了一个多月,就挺着足月的肚子回来了。

    当时我只知道我弟弟生下来的到五岁之前是黑户,按我哥哥的话就是他五岁之前吃的喝的都是我们俩头上的,那时候没钱花,都是用的粮票啊糖票什么的,弟弟的口粮就从我和哥哥两个人当中扣除。

    可能在娘胎里就受了颠簸和惊吓,老三生下来之后,丑的就像是门缝里被压扁的小核桃,亲戚朋友见了都争着说这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会变好看的。

    我妈倒是像又捡到了个宝贝一样,逢人就显摆,我又生了个儿子。

    不仅如此,往后的日子里,我妈基本把重男轻女的思想发挥到极致,别人说好福气,两个儿子,中间一个千金女。我妈说中间是千金,两边是两个大吨位的,时不时的把我给比下去。我那么大度的一个人,这种伤心往事我就不一一写了。

    顺便提一下,我们家老三借了亲戚朋友的吉言,越长越好看,不仅脸长的好看,智商也高,是我们家唯一的一个本科生,当时的本科生比现在比比皆是的大学生可厉害多了。

    偷偷告诉你们,他的侧脸长的像刘德华,而且还是我们三中最有出息最光宗耀祖的人,当初的小核桃成了我们全家的骄傲。

    我的妈,一场遇见,一场别离

    我跟大黄蜂是未婚先孕的,我基本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结婚。

    回家跟我妈坦白这个情况之后,我妈立马脸色大变,一副恨女不成钢的怒气脸。结果,我爸在旁边义正言辞的说,孩子都有了就赶紧结婚吧,就这个年龄能嫁出去已经很好了(按现在的说法,我当时算是剩女了)。

    我妈听了怒气未息却又作声不得,但她说了一句话,让我在之后一地鸡毛的日子里,一想起就心疼。

    你有了孩子嫁过去,婆家会轻贱你的。

    在我妈为我筹备婚礼的时候,因为有了孩子,我妈想开口说的话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什么彩礼啊,婚宴啊,各种往来的礼钱什么的。就算我妈在不甘心女儿下嫁,控制不住的想对亲家百般刁难。我婆婆也就轻描淡写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把我妈给堵得没有二话。

    不同意就算了,这婚不结了。

    还不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妈那样彪悍的性格瞬间举枪投降,这要是放在古代,我婆婆就属于那种,给她一杆枪,她一定不会输给穆桂英和花木兰,绝对可以统领三军。

    而我妈就属于那种,只要你们不伤害她的孩子,她可以把枪收起来,双方和解。

    我能想象当时她因为我不争气的怀孕,低声下气的把我嫁了。那天她送我上婚车,没有一丝的笑容,也没哭。

    她一直很倔强,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我的性格随我妈。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肚子疼了一晚上,赤脚医生就诊也不敢用药,止痛药量少根本没法止疼,保胎药保胎针乱用一气。

    早上医生走的时候关照去县城医院看看,是不是孩子出问题了。我妈来我家的时候,发型都乱了,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

    大家手忙脚乱的帮我收拾着送医院,我疼得都没力气说话,但还是冲着一屋子的人喊了一句,万一有什么事,我要保宝宝,不要管我。

    没想到两妈同时说,保大人。

    我妈几乎是哭着抱着婆婆说,我们保大人,孩子以后还可以生,婆婆不停的点着头说,肯定的,肯定的。那时候所有的唇枪舌剑都一哭泯恩仇。

    写了这些,其实我妈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人,我一直都不觉得她是个老太太,她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很优雅的女子。

    她和世上大多数的妈妈一样,年轻时吃苦受罪,后半辈子提着药罐子受罪吃苦。看着她受病痛的折磨,看着老爸不离不弃的照顾和坚守。

    那一年,她走的时候跟老爸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晚上的话,没跟我说什么,我只是记住了她走之前对我笑的模样,很美。

    小学的时候我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念给同学们听。我妈跟邻居唠嗑就会说,我家姑娘就是会写,就是一只猫,一棵草她都能写出一篇作文呢。

    一脸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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