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进门的时候,男人的妻刚刚去世一个多月。家里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和一个五岁的女儿。一家人似乎还没有从悲伤中醒来。屋里弥漫着悲苦的味道。
女人自进了这个家门,便从里到外地清理打扫。赶走了赖在屋角尘埃,清除了卫生间洗手盆底部的蜘蛛网,喷散浓浓的香水掩盖淡淡的忧伤,每天接送孩子上学。
儿子总是昂着头,并且偏向一边;女儿总是低着头,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泪,一眨眼就会掉下来,嘴里不停叫着“妈妈”。但看她眼神却是怯懦的,陌生的的,既想亲近却又不敢的样子,非常惹人爱怜。女人想抱抱她,她却恐惧地躲开了。女人看着着急,千方百计地接近她,给她做好吃的饭菜,给她买漂亮的花衣服。只为她能忘掉恐惧,重获童年应该有的快乐和幸福。
哥哥也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后妈,但她仍然不以为意,坚持照顾孩子,让他们穿好吃好,督促他们把学上好。女人不为以后享福,只是可怜两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希望在她的照顾下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妈妈的疼爱。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也十分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不会知道什么原因,老天似乎并不垂顾她,看不到她非常努力地去做着善良的事。
慢慢地,儿子大学毕业了,找了一份好工作,还找了个女朋友,且不久就结婚了。女人打两份工,除了儿子上大学的一笔十分巨大的费用外,还得给他攒娶媳妇的钱。
这期间,女儿也慢慢长大,挺可爱的。但看上去和女人很亲近和她哥并不一样,但同样考了一个自己心意的大学。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外地工作,薪资挺高,经常给父亲和后妈一些零花钱,偶尔空闲时间也会打电话和父亲和女人聊聊天。
正当日子日渐富裕,生活日渐轻松的时候,她病倒了。这年她已经做了近三十年的后母,感觉幸福在想自己招手。
有一天,她感觉心里难受,去医院检查,她怀疑自己是得了孬病。检查的结果并不如人意,需要做手术,并需将割下的东西做一个病理分析。分析结果出来了,让全家人倒出了一口凉气。接下来的后续治疗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但是,医生说是可以治好的,但大约需要五十万的费用。这时,为了给她治病,夫妻俩已经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儿子说刚刚买过房子,没有钱给她看病。丈夫更直接,说治也是白治,白白浪费钱,说:“算了吧。”
她想,自己的生命并没有走到尽头,为什么不治呢?万般无奈之下,她自己带着凉透了的心和早已为了这个家而耗尽心血的疲惫的身躯回了老家独自生活。直到有一天她接到女儿的电话和女儿的叫喊“妈”的声音。
其实,到处散发着霉味的老屋也不是十分地欢迎她回家。不是这点漏雨就是那点漏风,严格地讲是不能住人的,但为了能安心治病,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也,她还不想死,她还想留着这条命看看那个想要抛弃她的人,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她努力活着。
在这个无亲无故的陌生世界里的某一个夜晚,“咚咚”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吓得他直往被窝的深处钻。直到她听到“妈,妈,妈……”的叫声时,她才意识到原来是她的女儿回来了。
刚有病的时候也想过找女儿,但一想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也挺不容易,不能给孩子出难题,所以,就搁下了。再看看儿子和跟她曾经共甘苦的丈夫,想想女儿也好不了哪里去,所以还是作罢了。
她赶紧起身给女儿打开门,外面不仅有女儿,还有个子高大的女婿。她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女儿进来看了看,抱着继母痛哭流涕,“妈,你有病怎么不跟我说?让我来照顾你?”
她习惯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地轻轻地将温热的手心拍在女儿的肩头,唱着催眠小曲,女儿便在小曲里憨憨入睡。
“妈,收拾一下跟我走吧。”女儿啜泣着,“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以后就跟着我,我给你养老。”
女人委屈已久的坚强一下子崩塌,她像个孩子一样抽动着肩膀。女儿轻轻地拍着她,像小时候她拍着幼小的女儿一样。
“我本就不是你的妈妈,孩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的付出总算是值了。现在,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说什么傻话呢?”女儿给她擦着眼泪,像她给小时候的女儿擦眼泪一样。
“说什么都得离开这儿去治病,治好病就在俺家不回来了,女儿女婿给你养老,放心哈。”女儿回忆着没有被时间的尘埃掩埋了的过去,回想起她小的时候,因为夜里发烧,是继母在深夜背着她翻山越岭来到镇医院给她看病,她才有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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