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了命的奔跑,只是为了逃脱被杀掉的命运
我是一头牛,每天在田野里拖着沉重的爬犁奔走如飞。即使再累我也不会停下脚步,我告诉自己,你停下来就会死无全尸。
我伪装着坚强,其实早已遍体鳞伤
我在黝黑的土地上默默前行,留下耕耘的足迹,我留给种子的是希望,而留给我的呢?我的愿望是累死在这片我从年少便开始耕耘的土地上,我把青春埋葬在这里,我的身体,又会埋葬在何方?
老主人的沉闷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已经听了二十五年的我早已了熟如胸,我知道该往哪走,该去哪里,也许这也是一种习惯了吧,他总是在我耳边说着悄悄话。
可是我已经无法体味这温馨的场面了!浑身的酸痛早已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早已踉踉跄跄,却拼命站的笔直,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倒下后你就再也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拼命的前进着,是死亡的恐惧给了我力量。
没错,我是一只怕死的牛
我最开心的时刻,不是听见主人说,回家了!而是听见他说:不错,老伙计,你比村里那些年轻的牛犁的地还多!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比吃到青草还要开心,因为我知道,我不用死了,我还可以活!
黑夜赶走了太阳,迎来了月亮。我回到了我的草屋旁。吃着低贱的草料,我泪流满面,庆幸我仍然活着。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在挑食,也许是因为老了,没有了年轻气盛时的脾气,放在以前,这样的草料我是不屑一顾的。我大口大口的吃着,我要补充体力,明天迎接我的,仍然是生存的挑战。我畏惧死亡,所以我拼命活着。
夜深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少了。我窝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往草里靠了靠,想寻求些许温暖。寒风冷冽,凄厉如刀,能给我带来温暖的,只有那遥远的少年时的记忆。
老牛
年轻时我曾是村子里最强壮的牛,因为耕地最快不知道召来多少村民羡慕的目光,主人也以我为豪。他总是精心准备草料,每次干完活他都会用温水给大汗淋漓的我洗澡。这一切,当我二十岁之后,我失去了这一切。
没错,一头牛爱上了一只鸡
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在我的二十八年牛生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它叫芦花,是一只可爱的芦花鸡。她和我同时来到这个家,它就住在我的草屋旁。主人十分宠爱他它,因为每天它都会下一个蛋。芦花每天清晨都会咕咕咕的叫个不停,一开始我总是不耐烦的吼她,嫌她打扰了我的睡眠。她总是笑笑就跑开,后来我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
我喜欢她每天清晨轻声低语,喊我起床,我喜欢她在我干完活回家的时候歌唱,缓解我的疲惫,我喜欢她。没错,一头牛喜欢上了一只鸡。可我感觉自己配不上她,她是那么温柔,那么漂亮,院子里的鸡鸭鹅狗猫都喜欢听她的歌唱,所以我选择静静守候,只要每天都能看着她,我就感到心满意足。
我的爱情,还未开始,便悄无声息的结束
直到芦花老了的那一天。人类总是说,人生是多么短暂,百年光阴转瞬即逝。你可知道动物的一生又是多么短暂!我们苍老的是如此之快。
芦花老了,羽毛不在光鲜,歌声不在嘹亮,我成了她唯一的听众。我鼓足勇气,满心欢喜,我要向她表白。昨天我犁地的时候,偷偷地含下一大口麦子,这是我的求婚礼物。你可知道那天我是多么的欢快。我在宽广的土地上奔走如飞,走过的痕迹交织成芦花的模样。还记得那天的黄昏,晚霞绚丽的使人眼晕,我满脸都是红晕。
我急急忙忙的跑回家,却怎么也找不到芦花。我在牛棚里静静的呆着。“芦花去哪玩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天黑了她就看不到路了,迷路了怎么办?”“芦花,你快回来啊!我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麦子”我就这样坐到了深夜。
直到看门的老狗过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芦花已经死了”“芦花老了,不能下蛋了,她被炖成汤给小主人补身子了”“她临死前喊的是你的名字”“这事是我们的宿命”“你和我都要死”“芦花说很喜欢你”
我流不出眼泪,只是静静的卧着。看着星星闪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恐惧,还是悲伤。“为什么人类要吃我们?”“他们吃素不行吗”“芦花下过几百个蛋,到老了,却要被吃点,我们要做的多好,才能不被吃掉?”人类,真的有感情吗?
我央求老狗帮我找回芦花的骨头和羽毛,我将芦花的尸体和麦子一起埋葬在我的牛棚旁。每天芦花都会在梦中为我歌唱。
孤独的人,才能无伤
从此之后,我不再交朋友。我眼睁睁的看着老狗被炖成汤。他走的时候流了一地的泪。我还记得他死的时候挣扎喊痛的模样。老狗活了十一年。
是夜。老猫叫醒了我。“老牛,我要走了!”“你要去哪?”“去找个能埋葬我的地方,我不想像阿狗一样死无全尸!我们猫族,有着自己的骄傲”我低声说“老狗其实能走的,他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他就是个王八蛋,我说要和他浪迹天涯,他却……”老猫大声吼着,眼角上有泪光。我说:“老猫再见,下辈子不要在再做动物”
我的最后一个朋友也走了。我变得沉默寡言,我不再交朋友。我不想看着他们死去,我的朋友都死了,这样我死的时候不会在有人悲伤。
左躲右躲仍逃不过这宿命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沉沉睡去,又拖着酸痛的身体醒来。这时天已大白。昨天我已犁完所有的地,所以我仍躺在地上。主人突然来了,还带来了很多草料。原来主人把我借给邻家犁地以收取租金。疲惫的我默默的吃着,“要抱怨吗?”我早已习惯逆来顺受,可能活着便是我唯一的奢求。
正午,太阳灼烧着大地,身上的皮鞭印火辣辣的疼。我拼命的拉着爬犁,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我已经二十八岁了。那人仍在大声的斥骂。花了钱的他又怎么忍心让我休息。我该反抗吗?怎么反抗?用我头上的角穿过他的喉咙?不,我是一头牛,我不该这样。
我拖着满身伤痕的身子回到了草屋。那人向主人抱怨着我的懒惰,主人不停地道着歉。我已经听不清他们的交谈,草料也没吃,就这样沉沉睡去。原谅我,我真的没有了辩解的力气。
我醒来已经中午,我蓦地惊起,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主人会不会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时候眼前有出现了一个人。我只在村头见过他一次,在梦里我却见过他无数次。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那年,主人和我干完农活路过,哦我看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磨刀,一只老黄牛在旁边,等待死亡。刀刃穿过那头牛的喉咙的一瞬间,鲜血然后了整个天地。周围一群人在那评头论足。
“我也不中用了吧”我苦笑道。我拼了命的逃避,仍然逃不过着残酷的命运。
我陪了主人二十八年,仍然逃不过被卖掉的命运。人,有心吗?
那人说:“牛兄弟,你家主人为给孩子上学挣学费,只能卖了你。我就是吃这口饭的,没办法,吃完这顿草料,上路吧!”
我陪了主人二十八年,他为了让孩子上学就卖掉了我。他知道我会被大卸八块吗?我的骨头会被熬成汤,我的皮肉会被做成菜,我流动的鲜血会被喝干。我埋葬了芦花的骨头,谁来埋葬我的灵魂?
我站了起来,走过装着新鲜草料的食槽。这是主人为我准备的吗?他怎么不来看我?是不是心有愧疚?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我向前走去,这牵挂,不要也好。
我站在村口,那人又在那块石头上磨刀,周围同样聚集着一群人,他们在讨论在哪里下刀会比较好。
我挺起身躯,笔直的站着。原谅我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我真的畏惧死亡。
我抬头问苍天: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我死无全尸。苍天只是默然无语。我给了自己一个回答:因为你是一头牛。
下辈子不愿再做一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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