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后,心中大骇,纷纷站起身来,就见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婀娜女子袅袅婷婷款款而来,含笑看着温庭筠。
温庭筠面色绯红,一时气短道:“这....这....”七姑娘嫣然一笑,敛衽万福,众人不敢托大,连忙回礼。
黄巢、尚君长二人转动眼神看向四周,找寻防身之物。
七姑娘轻轻坐在木凳上,看向众人,五人被她用眼神扫过,纷纷垂下头去!
就听七姑娘道:“先生说的是谁?奴明日也想去看看!看看她有何出众之处?”
众人见她雍容温雅、婉约柔情,想到适才她出手伤人,狠辣至极,与如今的她竟判若两人。
七姑娘见众人局促不安看着自己,嫣然一笑道:“你们傻站着干嘛?都坐下嘛!奴还想听听你们谈文论道呢!”五人依言坐下,七姑娘见案几上只有少许点心,指着李山甫蹙眉道:“你去把小厮叫来!”
李山甫下意识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呼喊小厮,不多时,小厮披着衣服前来,进入房门见是七姑娘,微一愣神,恢复常态道:“恩客唤小人前来有何吩咐?”
七姑娘道:“今日我扰了先生一席,心中过意不去,特来回补一席,以表歉意!你去安排,天凉了,不要冷菜,多上热肴,先生还受用些。拿些好酒来,我要陪先生饮上几杯,令狐家那劳什子烧酒,我饮不惯,取些上好的琥珀酒来用!“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枚精致布囊递给小厮,小厮不知何物慌忙接过。
小厮打开布囊见里面是一些散碎金银,躬身道:”我家主人特意交代,尊客花销记在他账上,此间用度无须姑娘破费!“说着又把布囊退了回来。
七姑娘把手一缩,仰头道:”赏你了!“
见小厮兀自纠缠不清,竖起双眉嗔怒道:”快去准备!勿在此耽搁!“小厮见她不愿拿回只得收入怀中,前去准备!
七姑娘看向众人,转颜道:”我如今前来,无有它意,只想与诸位痛饮一杯,席间听听高论,此愿足矣!我只杀奸恶之徒,不会伤及无辜,诸位大可放心!“
温庭筠天性洒脱,不拘小节,听她如此说,回想过往,她确实没有牵连无辜,忙从袖中拿出凤钗道:”姑娘的凤钗被我无意捡到,正不知哪里去寻姑娘奉还此物,今见姑娘折回正好原物奉还,还望姑娘收好!“说罢,将凤钗递给七姑娘。
七姑娘笑语如嫣看着温庭筠也不伸手去接,道:”我说凤钗掉到何处?原来被先生捡到了,既如此,先生收着吧,留个念想也好!“
”这...“,温庭筠见整根凤钗通体金黄,施着点翠,凤嘴处垂着鎏珠儿煞是精美,如此名贵之物收了去似嫌不妥,正自犹豫间,就听七姑娘笑道:”先生怎地如此不晓事理,一件小物何足挂齿,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它厌倦了在脂粉堆里消磨时光,一门心思想要进入书香之家,先生留着它正好趁了它的心愿!“
众人均是学养深厚之人,听七姑娘以物比人,已知她的心意,见她面上有期待之情,众人纷纷劝说温庭筠收下,温庭筠何等聪明,感物伤情,只好把金钗拢于袖中,拱手道:”愧领了!我会把它当作至宝长存我家!“
七姑娘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他,良久之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小厮双手提着食盒,问道:”在此处用餐还是上楼?“
七姑娘见此处狭小,众人若在此饮酒,温先生晚间就不好在此休息了,道:”把楼上打扫干净,我们去楼上用餐!“
小厮道:”楼上早已收拾停当,现在就请移步,如何?“
七姑娘听他如此说,心中欢喜,对温庭筠道:”先生请!“
温庭筠赶忙答礼,道:”姑娘请!“
众人跟随小厮上楼,进入厅堂,见屋檐各角红烛已然点上,照得厅堂通体光明,桌案之上银著碗碟摆放整齐,木凳罗列有序,整个房间布置与打斗之前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在桌案南侧花卉条案上燃起一盏玉琉璃香炉,又新置了一架金色鸟笼,笼里夹着一根细竹,白玉竹上站立一只白毛翠首红嘴大鹦鹉,鹦鹉并未被细绳帮着腿脚,灵活的在细竹上走来走去,不时跳跃几下,眼睛骨碌着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
摆上酒肴后,温庭筠在众人的坚持下主位落座,七姑娘、皮日休分坐左右,黄巢,尚君长、李山甫在他们下首打横相陪,小厮烫好酒后在每人银杯中斟满酒,酒中散发着琥珀光,糟香扑鼻,热气如烟渺渺升起。
小厮正要退下,就听七姑娘道:”你就在此温酒侍候!”
小厮答应一声,退到红泥小火炉旁,在陈铁酒壶中灌上多半壶酒放在火上温热,不多时,酒气生香,满室皆春。
七姑娘端起酒杯,朝温庭筠诸人道:“我敬各位先生一杯!”说罢,浅浅饮上一口。
众人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刚放下酒盏,就听鹦鹉在笼中跳跃道:“小厮上酒,小厮上酒!“小厮听说,快步过来为众人斟满酒!
众人见鹦鹉如此善解人意,顿时对它生出兴趣,放下杯著一齐看向它!七姑娘飘然离座来到鸟笼旁,拿过条案上的木枝挑逗它,只见它忽地飞起忽地落下,嫌弃似的躲着木枝!七姑娘觉得好玩,不断地拿木枝逗弄它,鹦鹉无奈只好飞向离她最远的笼条上,斜眼看向她道:”子不闻:君子动口不动手?果真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七姑娘听它如此说,气极反笑道:”你.....你.....,你怎地懂这么许多?“众人听鹦鹉如此说都憋着笑,鉴于她威严不可侵犯,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只是装作夹菜吃,听七姑娘并不生气,这才抬头看向这里。
七姑娘听它如此说,觉得无趣,把木枝随手丢进笼子。鹦鹉脾气上来飞将过来,一口叼住木枝,甩出笼外!七姑娘见它如此伶俐,好奇道:“你怎地如此机灵,还会些甚么?”
鹦鹉复又站在玉竹上,扯着嗓门道:”会作诗!“众人一听来了兴致,七姑娘拍手道:”作首诗来听!“
只见鹦鹉抖动翅膀,昂首挺胸怪里怪气道:”
色白还应及雪衣,嘴红毛绿语仍奇。
年年锁在金笼里,何似陇山闲处飞。“
七姑娘眼中一亮,扭头看向众人,似在询问此诗是否它作,温庭筠见她天真烂漫,道:”此乃来鹄所作,此鸟听得多了,记下来亦未可知!“
七姑娘听后点点头,笑着对鹦鹉道:”还会甚么诗?“
鹦鹉转过头去也不理睬她,任由她如何逗弄,始终不发一言,七姑娘对小厮道:”它怎地生气不理人了?“
小厮见笼中并无粟米小杯,忙抽出鸟笼下面的暗门,拿出一盏金黄小杯,里面盛着一小抔粟米,小厮合上暗门,向上提起笼门,把食杯放入槽中,鹦鹉见状,飞身而下抓住杯沿,低头吃将起来。须臾间,鹦鹉复又展翅飞到玉竹之上,志得意满道:”
近来灵鹊语何疏,独凭栏干恨有殊。
一夜绿荷霜剪破,赚他秋雨不成珠。
水边箕踞静书空,欲解愁肠酒不浓。
可惜青天好雷雹,只能驱趁懒蛟龙。“
七姑娘诗词虽作的不好,也能体会到二首诗的意境,正要开口询问它是否还有?
就见鹦鹉咕噜噜转动圆目道:”
倚天双剑古今闲,三尺高于四面山。
若使火云烧得动,始应农器满人间。“
七姑娘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短剑,锋冷霜寒,道:”你看我这把剑如何?“
鹦鹉见她面现杀机,剑锋上闪着寒光,扑棱棱纵起翅膀,飞到笼子顶部梗着脖子怪里怪气道:”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
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
此诗吟罢,房中空气突然凝固,七姑娘冰冷着面颊看向鹦鹉,道:”还有么?“
鹦鹉睥睨回看向她,不再发出一言。
因着每一章篇幅较长,特分为上、下两章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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