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我们约在福田的一家牛肉火锅。
地点是凌定的,说是地点方便。自打毕业之后,我们都在不同的区上班,而叶更是回去了东莞。故此每次聚餐,都是选在地铁附近,福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凌和辉是最先到的,我在坐地铁时耽搁了好一阵——
周五下班时间的深圳地铁站,人潮汹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时候准点下班,是一周里地铁最多人的时候。而叶则是从东莞坐和谐号列车到罗湖,再转地铁过来。
这个时候的叶穿着一身正装,西装,皮鞋,领带......老实说,真像个卖安利的。
”我有什么办法,公司要求的。你说我个写代码的,又不用接客,穿得那么正式干嘛呢?真是搞不懂老板几个意思。哎哎,牛肉好了没,饿死我了。“
以前叶可不是这个风格。大学四年,他从来都是标准的工程男装扮:双肩背包,T恤,牛仔裤,运动鞋——当然我想说的是码农装扮,但是一来那时还是大学,还是学生就不能算码农;二来叶一直都强调“记住,我们不是程序员,我们是软件工程师”。
那个时候,叶是一个低调得甚至有点木讷的人,对机器的兴趣远远高于对人的兴趣。大三那会,我们修了同一门课《数字电路》,这门课所有的实验都是要求两人一组完成电路设计。而我和叶一起搭档,就像是傍了大款一样,什么加法器、乘法器、与非门,我对它们的逻辑关系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叶就已经在电路板上门插好了所有的元件。
”来,开关由你开来,也算是你有帮忙完成实验了。“
每次我们都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实验,剩下的一半时间在看别人做实验,偶尔瞄见某个同学差错元件实验失败,叶则是嘴角微微一笑,俨然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姿态。
往往在这个时候,他就喜欢拉着我说他看的黑客故事。
”你知道吗?真正的黑客是不用windows的,他们都用Linux。“
”我觉得windows挺好用的呀。“
”不不不,真正的黑客是不屑于用鼠标点击窗口的,他们都用命令来做事。“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知道吗?真正的黑客对速度是有着极致的追求的。用键盘输命令,可比你用鼠标点窗口快多了。你不信我给你算一下......“
我没有听叶怎么算,因为我也听不懂他的算法。每每这个时候,叶滔滔不绝地说他信奉的故事,眼里闪烁动人的光芒,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他是一个有梦想,并且相信万一就实现了的人。你大概也不会想到他在平时是一个木讷的人。
学期末,数字电路这门课我和叶的成绩都拿了A。这门课的老师找了我们俩,说他手上有个项目,觉得我们俩小伙子能力不错,有没有兴趣做。
叶没等我表态就把答应了下来,还顺带把凌也拉下水。
项目是一个企业信息管理的网站,我负责前端,叶负责后端,凌负责数据库。整个暑假,我们三个的时间都放在了这个网站上面,在宿舍深居简出,连食堂也懒得下去。早餐根本不吃,午餐晚餐外卖解决。
每次有某个功能模块实现了之后,我们就会出去吃牛肉火锅宵夜来庆祝一下。吃肉,喝汤,还有听叶说他新看的黑客故事。
项目完成的时候,暑假也结束了。在给客户交付项目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接这个项目的老师拿到了一大笔费用,而他连个餐补都没给我们。
一气之下,我们三个决定自己出来接项目自己干。
做游戏攻略网站的建议是凌提出来的。凌只要是新游大作都会去玩,时不时还会给一些游戏网站写攻略,凌觉得与其给其他网站写攻略,还不如自己做一个游戏攻略网站,随便搜一些其他攻略放上去,到时我们可以通过广告来赚钱。
我和叶都同意,于是又重新回到暑假那种状态,深居简出,牛肉宵夜。
但直到毕业,我们都没把它做成。原因其实很简单,三个搞技术写代码的人,远远低估了运营网站的难度。一毛钱没赚到,反倒是赔了不少服务器的费用进去。
毕业了我们唯有各自去找工作。散伙前,我们吃了最后一顿牛肉火锅,凌抱着我们两个,忍住没哭出来,说:”不能玩一辈子的游戏,但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和凌都在深圳找到了工作,而叶因为家里的原因,回去了东莞。这次聚会,是我们毕业之后的第一次相聚。
”最近怎样了?“叶嚼着牛肉问我。
之前叶知道我转做产品经理后,还大骂我是代码界的叛徒。
说好的一起写代码,做中国比尔盖茨,走上人生巅峰呢?叶说,人生最遥远的距离是你写需求我写代码,我的偶像是比尔盖茨而你崇拜乔布斯。
呵呵。我回复他。
小新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刚才另一个酒局过来。做销售的他,永远有喝不完的酒局。但每次我们几个聚餐,他都会到,即便已经喝到吐了几回。
略带醉意的小新,伸出四个手指在叶面前晃着说,HelloWorld的输出有四种方式,你可知道么?哈哈哈。
叶因为要赶车回东莞,早早便离开。
第二天,看到凌更新了QQ签名——童话说,雨后会有一道彩虹,却不曾说过它也会转瞬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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