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城里的小孩子们可娱乐的项目甚多。游乐场、欢乐谷、电影院,各种项目,各种体验,玩得不亦乐乎,室内室外兼有,比起我们小时候已有天壤之别。我反倒不大羡慕他们,往往一番娱乐过后又被锁进深深的题海,整日不得出,就像被人缚住了手脚。我见过很多嬉闹正酣,沉浸在欢乐海洋里的孩子被父母生拉硬拽地拖走,面目可憎,一步三回头,吵吵闹闹,一整天建立起来的亲子关系化为乌有,大煞风景。
我们小时候可是有大把的时间打发,孩子们在时间上是最富有的,就像是时间的创造者。 作业也比现在少的多,剩下的就是疯玩,唯一遗憾的是可观赏的项目少之又少。90年代初的苏北农村,电视还没有完全普及,但是如果适逢谁家结婚或者孩子升学、小孩子办满月之类的喜事,主人家一时兴起包场电影,那必然是轰动全村的盛事。我那时整日在村里舞枪弄棒,或是钻到谁家玉米地里、在谁家门口挖个洞,盖上枯叶浮土,全是看了《少林寺》、《地雷战》之类的电影走火入魔所致。
在当时,电影放映的条件极为简陋,没有固定的场地,一般设在村外的麦场,或是村部大院。观众不需要买票,也没有专属的座位,连凳子都要自带,一排排自行排开,也不似唱大戏一样需搭建戏台彩楼。夏天尚可,若是冬天,四面空空荡荡,人坐在场地里就遭罪,即便这样,也没人及早退场。夏日晚饭后,太阳将落未落,大地余热未消,落日的余晖正好铺满村外的麦场。村里的人扶老携幼,摇着蒲扇,悠闲地向村外麦场走去,孩子们则拿着马扎在人群中像鱼一样快速地穿梭着,争抢着排个靠前的位置。
我那时一直认为放映机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只需两个转动的轮子,一束白光投到白幕上,所有的人物就“活”了起来,仿佛这些胶片中的人儿踏着这束白光跳出来一样。长大之后才知道,这不过是最简单的凸透镜成像原理,知识有时候也是个坏东西,把孩童最美好的联想变得索然无味。
场上的人越聚越多,连不远处的树杈上也挂满了人,像是栖满了黑色的乌鸦。连幕布后面也聚集了不少人,虽然是背面,人物和场景是反过来的,但并不影响观影的效果。场地周围也冒出不少贩卖零食的小商贩,和谈恋爱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在卖力地挖坑埋起两根柱子,四下用绳子固定幕布,放映员走到场地中央调试焦距,当一束白光“啪”地一声打到白幕上的时候,场上立刻静了下来。
“咳咳,老少爷们注意了,大家都安静一下,咱们电影马上要开始了,今天播放的是武打动作片《少林寺》,同时恭喜咱们一对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直到放映员说完,大家才知道原来今天的电影名字是《少林寺》。不像如今的影院,几十部电影同时上映,观众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一部电影最少已看过两三遍,却又乐此不疲,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看电影时最讨厌的就是中场停电,那时的农村还在限电,一到晚上八九点钟,整个村庄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所以放映员通常都会自备一个笨重的柴油发电机,不消一会,机器就恢复转动起来,一边轰轰隆隆,一边还需要仔细辨听电影里的声音,效果就大打折扣了。现代的影院里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否则非退票不可。一排排高低起伏的软皮座席,可坐可倚,座位可前可后,巨幅大幕,3D效果,立体环绕声效,更受不着风吹雨打,既尊贵又享受。
我那时经常和小伙伴流窜于各个村庄去看电影,踏着星光,迎着晚风。路有流萤陪伴,一路欢声笑语,月上中天方才回到家。
时光荏苒,现时的孩子,是不屑于再到露天的场地里去了,他们打扮精致,紧跟在父母身边,捧着爆米花,拎着可乐,走进那现代化的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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