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木屋

作者: 船长_a149 | 来源:发表于2022-09-22 23:43 被阅读0次

    许是天生的偏好,我自幼就喜欢树木,各种树木。凡看到挺拔的大树,就会走到树荫下,仰望满眼翠绿的枝叶,心中充溢着被庇护的亲切感,引发莫名的遐思。所以,一棵树只要长枝长叶,无论数种和大小,我一概喜之不尽。哪怕是路旁一茎稚嫩的小柳苗,我也会驻足观望一会儿,想着怎么才能让它顺利长高,不至于被人折断或被牲畜践踏。如果在野外碰上一棵较为稀缺的小树,我也会想着法儿把它移栽至院子的一角,精心呵护着,好让它愉快地生长。那时所谓稀缺的小树,也不过是除了最为常见的杨、柳、榆,像梧桐,椿树或莲子树,就算我的稀有树种了。

    后来,就迷上了种树。

    村边取土后的一块儿撂荒地,就是我大有可为的场所,想象中也是自己未来的一片林地。早春里,换一身旧衣服,蹬一双舒适的运动鞋,扛一张铁锹,迎着仍有点料峭的春风,我来到了那块儿坑地。下到坑里,先大致步量一下坑地的长和宽,按照行距和株距确定可挖多少树坑,并在每个定为树坑的地方挖一锹土以作标记。然后,就是种树诸环节中最为重要,同时也最为费力的挖坑了。挖树坑非常讲究,要深二尺半,宽二尺见方,方方正正,自然大气。这样,树苗才能迅速扎根,舒坦地生长。我清楚,由于坑地已属下层土壤,料定极其难挖,故而还未开始,我就脱下了夹克,放到坑沿上。果然所料非虚,每挖一锹,须得用力蹬锹数次。连续挖得几锹,正方形的坑口方显雏形。往下再挖,土地的瓷实程度已超出想象,土色由褐红变为暗灰,仿佛挖到了大地的骨骼。一锹下去,只掏出薄薄的一层土,竟不盈捧。随着坑的逐渐加深,原来的用锹方式已不再适用,只得翻过锹背向下铲,铲土的声音在坑的四壁共鸣着,发出沉闷的噔噔声,犹如发自大地结实的胸膛。噔噔的声音响彻静静的坑地,也震落了我额头上的汗珠。许久,一个树坑终于被我凿出来了,尺寸标准,优雅大方。我被自己鼓舞着,决定每一晌凿出十个坑,奋斗几天,把这片荒田凿成一方梦想的林地。

    接着,我又把村后几块儿边边角角的小地方也挖成了树坑,连同之前坑地里的,共有九十个。不过,由于后来在平地挖坑,感觉轻松很多。这恰如做事情,如若一直先易后难,就会感到越来越难;有时候不妨换一下思路,先难后易,反而会有别样的收获,体会到一种解脱般的快乐。

    春风吹绿了柳梢,阳光灌满了树坑,也把挖出的阴土酵制成了沃土,节令就到了植树的大好时节。我把买来的速生杨的树苗,一棵一棵放到树坑里;给树苗先埋几锹土,再把树苗扶正并把土踩实;坑里倒进一桶水,待水渗入土里后,在树的根部壅土成堆,最后用锹轻拍几下,一棵新树就直直地挺立在春天里了。

    数天后,树苗鼓起了芽苞;再停几日,鲜嫩的小叶片爬在树身上,嬉笑着在风中摇晃。我会在每棵小树前伫立,查看一下叶片的长势,抚摸一下青绿的树干,感受着扎根大地的强劲的生命力。中午,在温暖的阳光下,我带着小女儿一起来到小树前,看苍翠的嫩枝,和嫩枝下奔跑的小天使,我的心绪也无限放飞;雨中,我站在路上,听小树与春雨对唱,回家后把它们的对唱夹在书页间,贴进画框里。

    而今,我不时走进树林中。路边的几棵,获得了阳光雨露的特殊恩惠,几成合抱之木,它们那股顶天立地的气势傲然逼人。树下是绒绒的细草,头上则阴翳蔽日,阳光透过层层枝叶,向林下投射出一道道光柱,使人恍若置身于森林之中。我徜徉在我的林地里,忘情于林间的光影和气味。不禁恍惚了一会儿,我的林地刹那间扩展了数千倍,而且树种多样,树下遍布着花草和蘑菇;林地的一处空地上,有原木搭建的屋子,屋子在东西方向各开着一扇窗户,屋后是高耸的杉木和枫树;炊烟缥缈于林中的大树之间,一如早晨氤氲的雾……

    现在明白了,我早年不停的种树,原来根植于内心的召唤,一个拥有林地和木屋的憧憬。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林地和木屋。木屋里,住着一个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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