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我们乡下阖家老少咬蝎尾(yi)巴的日子,午饭母亲拿下偏襟扣子上钥匙,打开正房门后放好吃的箱柜,家里老少手间便会多根硬梆梆的干麻花,口里嚼嚼,美其名曰为“咬蝎尾巴”。二月二这天,人们期望的东西实在太多!大人小孩想把积了一正月的长发,放在这个隆重的日子,收拾的清爽亮响,而后在这生机勃勃的仲春, 如翻云覆雨的蛟龙般纵横自己的拳脚。
我传统的母亲,依旧遵循古老的习俗,早于二月二前几日,瓦盆里发起少量渣头,准备炒祺事宜。
在我们乡下,二月二若没炒祺享飧,那肯定要多遗憾有多遗憾。
成炒祺无疑是母亲的拿手绝活。 发好的渣头倾进瓷盆,母亲加水把面和到适宜,醒至半虚,置于案板间搓揉阶段,面里不断揉进芝麻碱面椒盐,这类祺子成好仿若微型版的卷糕馍,方圆的丁儿。另一类仿若擀面皮儿,半虚的面里加了糖精的甜品(日子好起换了白糖),母亲打成菱形的小片儿,把它们做成白生生的面鱼儿。这些祺子逢着好天气一晌就晾好。黄豆吗?则用盐水浸泡两日,玉米母亲尽心簸拣干净。
炒祺用的白绵土来自我们附近中条山上某处崖土,土被父亲和哥哥带回家,呈不规则块状,用砖头或铁器捣碎,带至队上库房北面外墙那坨麻青的碾盘上压如干薯片的薯粉,要是形容的更贴切些, 那压好的白绵土似豆蔻年华女孩儿细腻的粉脸子,一点也不为过。假如这般雪白的绵土被女子们当香粉擦拭,这番臆想兑现,那是不是迄今一种天然妆品的发明了!可惜没人尝试。这样的白绵土何年何月被祖宗发现,并用于炒祺制作的?似乎并未确切记载,凭想像,那一定是个风日晴和的早春,一位中条坡沿的乡民,荷锄自家的麦田,或踏足山岭挖掘某种节令的草药,偶然发现这处区别褐土的白崖土,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在异于寻常的脑洞里,像攫取新鲜的宝贝儿,带回家的白绵土在他诗意的创造里,是不是先玉米黄豆,后炒祺入场,方有了这番经久的生命。
谁都无法否认,白绵土温熟的炒祺别具一格,自然芬芳,二月二前我家稍门西边成炒祺那口锅灶前,母亲忙碌的身影,刻满夏都女人的优雅和古典。
铁锅内半锅白绵土噗噗的响着,母亲依着经验倾进簸箩内卷糕馍般的小炒褀,随着翻滚如米汤的波浪,母亲适时拄柄铁铲抵着锅底翻。咸味的黄豆一锅,菱形的炒褀一锅,爆玉米花一锅。
每成一锅,父亲用筛麦子的细铁箩过过,润过绵土的炒祺干脆黄亮,色香迷人。
逢到串门子的邻里,母亲也会阔绰的从收藏炒祺的布袋里挖出一碗来应酬。
二月二前后,孩子们口袋里沉颠颠的炒祺,足够一个礼拜撒欢儿的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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