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身影

作者: 宵红 | 来源:发表于2019-08-13 22:42 被阅读41次

    八点多了,月光朦胧而可爱,一些人在安闲,一些人在忙碌。

    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和孩子在月光下打药。母亲拉着药管子在田间喷洒,孩子在车旁看手机。我走了几百米过来,母子两的药也打完了。那母亲刚走出田间,就拿起电话口齿利落而大声地回应对方,‘明早五点二十咱就约好走’。说完,那孩子骑着电动车走了,那母亲开始倒车。倒了四五十米有点坑洼的狭窄土路,下了坡,终于顺了道。

    家门口,父勤和几个人在聊天,其中还有海叔。海叔正打腿弓背地站着,头顶顶着灭掉的矿灯,手里拿根棍子。说了几句,海叔就亮起蓝紫的荧光灯出发逮蝎子去了。海叔逮蝎子已三十多年了,每年夏天开始会到中秋八月十五左右。时常总是黄昏出发,天明腿脚摇晃着回家。若是跑夜路困了,会就地躺下睡一睡,睡醒了继续找蝎子。至于狼和蛇什么的,他根本不会管那事。他是娘从河南逃荒带过来的。他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苦字。

    他几十年好似同一件脏乱的蓝衣服,披挂在他瘦骨嶙峋的大骨头上。除过夜晚逮蝎子,他四季还有十几个陪他半生的羊群。所以,他的腿越来越打闪,他也没必要收拾着装。只显露一张高颧骨布满皱纹的脸和深陷的大眼睛就行。

    海叔説,他昨天夜里逮了七两,父亲算了账说,‘好球的,一晚上就三百多’。要是父亲腿好的话,他保证也会和海叔去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夜里也干过不少活计的。

    父亲生产队那会是村里的饲养员,夜夜起来喂养几十头牲口那是常事。后来包产到户分了田,每年西瓜成熟的季节,父亲会整夜睡在田间。还有后来的大棚果蔬,也是父亲整夜看护的。黎明的被褥经常是湿沉沉的,头发也是带着水雾的。父亲曾经管理过一条大渠的水,每当灌溉的时候,父亲会昼夜忙碌。晚上会在渠道上下拿着手电筒不停地走动呼喊。父亲说,早年他去什么河换粮食,经常都是天不亮起来,夜半回家。至于其它夜晚的经历,我因幼小或忙碌就不知晓了。

    田间的活没有停歇,农民总是忙碌的。收麦子的年月和时节,不少人会在夜间去收割。收玉米的时节,夜晚一样总是机器轰鸣。棉花大量播种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纪初,月光下拾棉花的人真不少见。

    七十年代大锅饭那阵,我也不知几岁,半夜饿醒来哭叫。正在那时,母亲回家了,怀里揣着半条杠子馍,赶紧拿到我嘴边让我吃。但那是母亲一天劳动的口粮啊,母亲一天还没吃东西,发了馒头跑回来赶紧先看看孩子们。我清楚地记得母亲一进门就给奶奶说,‘’娃是饿坏了‘’。说到此,母亲夜半的身影举不胜举了。还有一次,叫了我,一夜跑了三十多里路去砖厂拉砖送粮站。一路的坑坑洼洼,伸手不见五指。夜初月光下擦红薯摆红薯片的情形更多了。至于织布、纺线、挂面条,更是无数年无数个清晰的背影。母亲啊,我必须记录你辛苦的一生了。

    我见过夜半赶车卖菜的菜农,我听过十点多热玉米的呼喊声,我见过冬夜里夜深人静零度以下远道而回的爆米花母子,我见过许多许多夜晚灌溉浇地弄得一身泥水的村民……,那夜晚的每一个身影,每一次呼叫,如此清晰,如此空旷,如此让我心疼。他们从来不知花儿有多美,有多香,朝阳有多灿烂,晚霞有多绚丽,他们只知道起风了,干旱了,下雨了,丰收了,收获了或着投资无效了,还有那明月和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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