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吧——喜鹊（江湖令14）

天宫铁律第一条：不得谈恋爱，不得调戏妇女，呃，不得调戏仙女。仙女不得调戏仙人，更加不得生孩子。如有违反，孩子不知给你扔哪去，反正肯定会受苦。犯案双方关小号，有劳动技能的原地劳改。

  鸿鈞（一个可爱的小手印）、混鲲（一个蹄印）。什么？！日期？我们哥俩在时时间还没发明呢。

这个其实相当合理。混鲲祖师的门人后代里净是些山猫野兽，在天宫任职的着实不少。比如那弼马温，自古已来就由猴族担任。猴性不宁且淫，万一与哪个宫女通过杂交优势生出一个异类。神通广大且不服管教，那就又要讨伐，又要打仗。打仗耗费大啊，天兵天将尽管不要军饷，军服军械还是会消耗。况且万一阵亡一个补充太难，天上的神仙又不让下崽，噢错了，不让生育。还要从下界补充，你以为是个狐狸就能成精？玉皇大帝曾经曰过：合谐安定很重要。

再者说，比如卷帘大将与哪一位女仙对了眼，生下一堆小卷帘大将，以后如何安排工作？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帘子让他们卷？天宫又不是江南竹艺加工厂。

这一天玉帝正观看歌舞，乐曲动听，美酒醉人。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舞女的衣服，细一看，这都啥哇？衣服上绣的倒是有花，狗尾巴花。有昆虫，正推着一团圆圆的东西（后来人界有人仔细揣摩，渡过大海后到东边的一块陆地，发明了一项运动，叫相扑）。倒也有真实的狩猎场面，一帮人追一头野猪。野猪屁股上插了一支矛，眼睛那还很夸张地绣了一颗大大的泪滴。玉帝心下不喜：“成何体统！让别处的神仙看到了还以为我赶羊喂猪之流出身。工作要做细！绣工工作要跟上时代潮流！要勇于创新、勇于开拓呀！”回头对一位侍女道：“传我令，无限期停止各个部门、任何场所的歌舞娱乐活动，各班神仙埋头苦学‘工作要细、勇于创新’的精神。命尚衣监嫘祖即刻封存所有有绣样的服装。”又回过头来道：“太白金星，去昆仑山西王母那探听一番，有绣工高手务必请回来。”

“遵命！”

说起这太白金星，那是跑腿儿、传话儿兼谈判的老手儿了。本来只叫金星，由于混得太久，天上地下的事都掺合，操闲心，以至于须发皆白。太白了，所以后来叫太白金星。此人，错了，此仙适合外联工作除以上原因外，还有就是他仙缘将尽。遇到困难场合往往白眼儿一翻，往后便倒。不管是仙是妖是佛，往往心神大震：这可是玉帝的首席代表啊！大震未消，太白金星又悠悠醒来：“谈判继续！”可能是在地上休息了一阵的缘故，此刻看起来这老家伙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对手的脑筋转换稍慢，便被太白占了主动，得了便宜。这一招屡试不爽。但是诸天妖神佛依然没招儿，人家仙缘将到，你知道哪一回是真，哪一回是假呢？

工作当然很顺利，凭太白的资历，这种工作简直不要太容易。归程前自然又顺了一个蟠桃，又长了几千年寿命。身后跟了个袅袅婷婷、面容清秀的仙女，看起来仙缘刚起。

这便是织女。织女的本体原本是嫘祖用的绣花时的那个竹箍圈。日子久了，见过了太多绣品，又沾上了嫘祖的仙气，这才得道成仙。在西王母那也是负责织布做衣。

玉帝命建“品秀坊”，让织女教导尚衣监上下。建于天河东岸，风景好，有助于启发灵感。建成之前，这一日织女看累了带来的故事书，去河边转转。遥遥地望见河对岸有个青年高大挺拔，骑在一头牛上，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没错，织女往往求管事的姐姐带来人间的画本让她看，以增进绣功。画本上有的有字，后来又迷上各种书，一看上就停不下。

而这个青年，便叫牛郎。

牛郎的故事很简单。贫家出身，本性纯良，对了，名字就叫“牛纯良”。身体健壮，从小给人放牛，对牛爱若珍宝。那一年突发山洪，眼见浊浪轰隆将至，牛纯良毫没犹豫，将牛绳毅然系在一棵大树上。宁可自己被水冲走，牛得活命！纯良同学本来还是有机会活命的，只可惜洪水冲来那一刻老牛惊吓过度，一抬尾巴拉了泡屎，恰恰错过了纯良抓向牛尾的手。死得太可惜！太壮烈！

那一年正赶上太上老君到人间调研，闲暇之余谈话间听闻了此事。善心大发，当然也可能是琼浆酒喝多了，又正赶上上一位牛僮辞职下界创业去了，于是带他回了兜率宫。

这牛僮的工作说来好简单，无非就是看看道书、遛遛牛、有机会偷偷老君仙丹啥的。这些工作熟悉以后，可以看看闲书、练练笛艺、化身兽医去人间治一治母牛难产。总之工作轻松、心情舒畅。那青牛额上被老君贴了张字条，上写“太上”二字，又盖了个大大的金印。简直比当代警车还要好使，让纯良可以随便遛达。这也算一项福利，省得牛僮左一个不满，右一个辞职。

话说天河之中每隔一段便有个小洲，一来测量水位高低，二来便是神鸟落脚、梳羽之处。这些神鸟来自色界十八重天，负责给佛祖鸣叫、表演飞行舞，是正八景的领导身边人，错了，身边鸟。由于来自高层，所以十分骄傲，对仙对兽都爱搭不理的。“不鸟你”这句话就来自于它们。这一回来天河洲中轮休旅游的是一只叫关关的神鸟。关关性情温和，不像它的同类。无奈它们名声在外，别的仙人仙兽也不来主动撩它。

自打那天织女听了那道笛声，隐约见了那个身影之后，心中便隐隐地有了一些情绪。似乎有些期盼，又有些激动，还似有一些烦躁，已经好几天没睡着了。尽管天天去河边绣衣、看书，却也不是每天都能听见那笛声。

想一想织仙女蛮痛苦。肉体上，错了，仙体上不太自由，精神上老看书十分丰富，造成感情上不太满足，所以总体上容易出事儿。

这一天关关在天上正飞得惬意，忽然看见地上一位仙女手中挥舞着什么。很明显是挥给它看的，似乎是让它下去的意思。关关是只好说话的鸟，忽悠一下落在那仙身旁：“咋地？老妹儿，有事啊？”倒不是关关作风不好，只不过它们神鸟自比上仙，说话都这副腔调。“晚上睡觉盖被不？”织女问。

“不滴呀”。

“下班歇着打唠时身上有穿的么？”。

“没有哇。我们神鸟还得穿衣服呀？”。

织女道：“倒也不一定，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了，大家的样子想必互相看得腻了。你忽然多出床保暖的锦被，打唠儿时有件好看的披风，那么，霸不霸气？威不威风？”。

关关听得眼都直了：“在哪？”

织女戏法一般变出两件绣品，只见一件上红底黄线，绣的正是鸟类祖神的得意之举：凤舞九天。另一件金边黑白线，绣的是人间画师的一副名画：雨后山行图。那一地秋叶，那淡墨山水，披身上别人一看就是真文物，特别适合装高大上。

“换啥？”关关问。

“不换什么。只求你为我给那河西放牛的带一封信”。说着织女递过一页纸。只见纸上写着：天河悠悠，我心悠悠。如能见君，云胡不喜？关关看了看，似乎不是啥军事机密，一把抓过两件绣品，“扑楞”一下飞上了天。

“保证送到！”它说。

这一天，牛纯良正看完了书，吹着笛子在天河西岸那遛牛。忽然一只大鸟“呼拉拉”地降落在身边。鸟背上披了一件披风，似乎是幅画，被两段嫩柳枝儿做成的绳索，十分滑稽地系在脖子上。大鸟扔下一页纸，展翅就要飞走。

“等会！神鸟上仙，这是什么？”。

“什么神鸟上仙，我叫关关。这是河对岸小姑娘给你的信”。关关有点不耐烦，披东西飞的感觉不错。

青牛忽然叫了一声，关关回了一声。此后两兽一唱一和，叫声不绝。（关关本职工作就是给各种佛唱歌，时间长了当然不能只用一种语言，会腻。所以每一只神鸟都是语言大家）纯良拾起了纸，看完上面的字不由痴了。忽然忆起河对岸似乎是有个婀娜的女仙，总是起身望向她，有时手里还挥舞着什么。那时他还以为她在求救，“天河我又游不过去”，那时他想。思索再三，纯良跑回房取了纸笔，写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牛郎好逑。回身一看，一牛一鸟仍在对唱，也可能是对话，他也不清楚。

“关关上仙，你们在说什么？”

关关换回了人言：“唉，这位老青命也挺苦。当年它也曾战天斗地，威风无限，满天神佛也拿它没办法。不知那太上老君从哪弄来一头五色神牛，力大无穷，能托云而行，打入了牛营内部。从那起那五色白昼里是员女战将，黑夜时是个小女人。没多长时间与老青就坠入爱河，甜甜蜜蜜。有一次老青大醉，五色趁机给他鼻上穿了封魔环，环上系了索仙绳，彻底封住了老青的法力，牛族这才大败亏输。太上拿老青当坐骑，一是有个代步的，二是时时看着，有镇压之意，可见老青当年多厉害了。最后我问老青怎么看与五色之间的事，他说：不后悔！”。说到这关关都快哭了。

过一会，纯良问：“牛族就没一个漏网的？不对，没一个幸存的？”

关关说：“老青是牛族老大。据说跑了一个侄儿，现在叫大力牛魔王。这帮道士使计下套，靠穿牛鼻子起家，所以现在人间管道士叫牛鼻子。估计是他侄儿传的。但大力也没落着好儿，一和别人打架，别人就拿老青的事讽刺他。往往说一句‘你大爷（大伯）的’，仗还没打，气势先弱了几分。”

纯良借着关关问：“前辈以前的名号叫什么？”

“无敌牛魔王！”。

纯良欲要再说，关关早已不耐。“我是鸟，但我飞不出天河两岸。是鸟就爱吃什么？自己去想。这次免费，下次通信得有孝敬。”

关关虽然心肠好，但在它看来，能与这些下仙通话已是屈尊。还免费跑腿儿，这事儿要干出来，简直是鸟生一大污点。

从此后关关传信，二人传情，感情的小火苗跟冬天的锅炉一样越烧越高。最后到了不见面简直活着没啥意思的地步。

这一阵关关囗福不小，纯良借囗昆仑山那的青草好。天天去蟠桃园放牛，趁机捉一些树上草间的虫儿给关关吃。

这一天到了摊牌的日子，话说尽了，一人一牛瞪着关关，让关关给个态度。关关本是只好鸟，先前已经收了两件绣品的贿赂，当然以后也没少收。然后又吃了虫儿，还被老青的故事感动了，现如今又亲自参与了牛织之恋。到这个地步再置身事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最后只得答应帮忙。关关的工作就是飞，那力气不是玩儿的。神鸟间有句话“有膀子力气！”，夸得就是工作能力强。当然这个膀是翅膀的膀。

从此后关关叨着两仙去洲上幽会，渐渐累得面黄饥瘦，纵有蟠桃园的胖大虫儿也无用了。后人怜其辛苦，总结了一个成语来纪念到此为止的故事：喜结良缘。因为关关的原型是喜鹊。

织女怀孕啦！这个消息犹如天雷劈开雄山，让两仙、一牛、一鸟都目瞪囗呆！因为以前没仙敢干此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怀上。纯良夫妻悲喜交集，不知如何是好。织女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眼见着藏不住了。商量来商量去，只有潜逃！老青还知道个天地秘境，那里是牛族最后退避保命之所，天不察地不晓。只不过那地方开关是有时限的，算一算日子明天就得出发。关关欲言又止，看看织女又默默举翅同意了。

老青本来会飞，不过开启秘境要用很大的牛族原力，况且还有封魔环。所以只好绑了四蹄成两股，倒吊在关关两爪上，牛肚子上坐着纯良夫妻。

本来相当顺利，眼见着飞到南天门了，飞出南天门没有神力压制，老青就也可以飞了。关键时刻，关关突然拉稀！（关关本来这一段就已经很累。蟠桃园的虫儿口感虽好，但必竟是异域食品，关关全力飞行时拉个稀实在是特别正常、特别贴心的剧情。）不仅泘在了守门天兵脸上，而且关关一个松爪，老青措牛不及，一下砸在当值大将巨灵神身上。要不是巨灵神体格好常常健身，必受重伤！

全体遭擒。连夜送到玉帝那。玉帝升殿，当然也没啥说的，按规矩办！牛纯良洗去记忆，罚下人间重新修炼。青牛交回老君发落。织女和关关由于来自不同山头，交回各自主人那处理。

据说太上老君闭关了，老青被拴得死死的，再也不能去天河西岸遛达。据说大力牛魔王多了个儿子，他长大后会太上老君独门的三昧真火，咋练的呢？有人说他是织女的孩子，得了照顾才来大力这当干儿。没受苦？有个后妈能不受苦嘛？据说大力与铁扇公主分居，也有他的原因。据说有个人手持长笛辛苦修道，成仙后他叫韩湘子。不过成仙不久突然消失，天河西岸的一间小屋里从此多了个落寞的吹笛人。据说神鸟关关被打回原型。

某一年满了天罚，天边飞来无数喜鹊，搭成了一座桥。回复了记忆的纯良激动不已，（为什么恢复了记忆呢？是有人进谗言哪。她说：清醒的痛苦比混噩的遗忘更加让人看不到岁月的边际。这人是嫘祖，她丈夫也很牛的。不信去查，我是忘了。）快跑而前，不少喜鹊被踏得秃了头。那一夜鹊桥数次震动，不少喜鹊都受了内伤。

文曲星君知道了此事，将这一年一次的神秘震动事件命名为：颤抖吧——喜鹊。

颤抖吧——喜鹊（江湖令14）

后世风气大变。有多金女人于午夜招郎而欢。此类女人胖大如牛，且多半醉步不稳，需郎牵拉。这样的男人便唤作牵牛郎，后来简称牛郎。也不知牛纯良牛神仙知道后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