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与旅游学院 段小容
奶奶往谷仓里瞅了瞅,然后爬上长凳子,又往里和了和,我很好奇她究竟要做什么。后来看见爷爷和姐姐拿了箩筐和瓢,一瓢一瓢的从谷仓里舀了谷子,又一瓢一瓢的把谷子倒进箩筐里,我就在旁边,听着哗哗的声音,看着谷子中夹带的灰尘在爷爷和姐姐头顶散开。
“二娃,去拿扁担来。”
“要得。”我应声而去。
从偏房拿了扁担,不停的往地下杵,发出当当的声音,这大概是我那个时候的乐趣吧。
“去把你们房间的背篼拿来!”奶奶呵道,其实她也不生气也不心烦,只是她一辈子脾气就这样,嗓门也大。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又该我干活儿了。待所有都盛满后,奶奶把封谷仓的木板一块块的拼回去,我依旧坐在凳子上,依旧杵着扁担,听着木板滑到谷仓缝里清脆的声音。
奶奶坐到藤椅上(这个宝贝是姑姑结婚那年给她买的),对我们三个说:“天气大(热)了,雨水也多了,我们的房子又该捡咯,猪圈也漏雨,猪儿子昨晚上哼唧了一晚上,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请人捡瓦,也就卖点谷子转一转,顺便还得管人家一顿伙食。”老家是南方的那种黛瓦房子,长年累月,瓦与瓦之间的缝隙大了,就老是漏雨。奶奶常年养着一头猪,这是她的盼头,爷爷身体也不好,干活儿什么的得叫别人帮忙,开人工钱。
姐姐懂事的应了一声“要得”,然后说:“二娃,你去背那个背篼,爷爷你就少背一些,我就挑这两个箩筐,我们就去外面商店——成叔全那里卖。”我很不情愿,因为每次都压得我肩膀酸疼,但我也不抗拒,从小我就是闷葫芦。奶奶看了看我,笑笑说:“门儿,乖嘛,一会儿回来给你糖吃!”
我们仨就上了路,奶奶作为一家之主,就在家里看着鸡啊,猪啊什么的。到商店的路并不远,也就一公里的样子,可能也没有,我对这个还没有什么概念。但我们也歇了好几歇。姐姐当年15岁吧,我12岁,爷爷70多,我最小,也爱偷懒,我就走最后。背着八十斤的谷子,看见一个大石头,一个土堆,就搁上歇歇脚,记得那个时候,我就抬头看看眼前的稻田,又看看旁边的菜地,再回头看看山上的野果,扒扒手指头,什么时候吃什么。这一看,可就误事,他俩都离我挺远的了,于是我就又背上,慢跑着追他们。气喘吁吁地问:“你们咋个不晓得累?我们再歇会儿嘛!”那个时候就觉得他们可厉害了,大气都不喘。
成叔全一家人挺好的,每次这样,都会大老远来接我们。帮我们把谷子挑过去,称了称,在算盘上咔咔拨几下,“一共101.5”,五毛钱就给我在他们那买糖吃,就是那种糙米糖。一块钱给姐姐留着。爷爷就拿100回去给奶奶。奶奶每次都叨叨,怎么每次都这么少的钱,还刚刚就是一百……每次这样,我就老眯着眼睛偷看姐姐,但姐姐从来不看我,因为她比我懂事儿。
在老家待那几年,前前后后卖过谷子、苞谷,还卖过废品。而今,成叔全都走了好几年了,大家也不说成叔全那一家人了,而说石五那一家人,石五是他女婿呢。爷爷也走了好几年了,奶奶现在也都86了,但还很硬朗。现在想到还有些好奇,姐姐当时那么瘦,那么小,如何挑动一百来斤的谷子的。也许,有时候生活环境的压力能让人做很多看起来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