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的城市就好像一个森林。”
“森林?”
“对,森林……”
这是一个微醺的夜晚。我和好友F小姐坐在她家的阳台上,眺望18楼外北京的夜幕星辰、车水马龙。F小姐奋斗了十余年,终于买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用她的话说,这是在一个城市真正独立的象征。
而现在她告诉我,她生活在一个森林里。
我不能理解。
“你看,在杂志上啦、电影上啦,森林是不是美得令人神往?郁郁葱葱,散发着舒心的气息。但当你走近森林,艳丽的花草会麻痹你的神经,猛兽会将你绞杀、吞噬。而且最可怕的是,还要提防身边的人,因为他们设下的陷阱可是数不胜数哦。这和我们在这里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呢?”
F小姐有些醉了。月光下,我看到她眼神里的一份寂寞——这寂寞的眼神本不属于她,她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坚强、最独立的那个。
F小姐从一个小城镇考到北京,毕业后工作留在这里。她没有那些都市热播剧里女主角不可思议的经历,在看过几集关于北漂生活的电视剧后,她轻蔑地说:那些编剧对生活的苦一无所知。
“堕胎、潜规则、住地下室……这些体现不了我们的辛酸。因为,活着本身就是辛酸的。不是有部漫画里说——‘我们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这种感觉才对嘛。”
在公司里,F小姐一直是最拼的那一个。有一天夜里回家,她累得连妆都没有卸,倒头便睡,第二天醒来发现工牌还在脖子上挂着,衣服也没脱。“大概我妈看了能心疼到哭吧。”她笑着说。而这是她工作的常态。
我没有从她那里听到过“加班过多”、“同事无能”这类的抱怨。她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抹去了情绪、情感,默默承受住所有的重负,从不跟人纠缠。F小姐曾说,工作后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闭嘴”,因为争吵和抱怨不能带来结果。
我尊重她的独立,虽然这份独立未免有些冷酷。
冷酷的F小姐在情感经历方面一直是个谜。我曾八卦问她,这么多年,就没有男人对你示好吗?她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而今晚,是我再次向她询问的好时机。
“既然森林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伴闯关呢?”我试图让气氛轻松起来。
F小姐凝视我许久后,泯了口酒,说:“我啊……曾经有个男朋友。那是刚毕业时认识的男人。和我同岁,是个很上进的男人。
那时我们都很忙,虽然在一个城市,但聚少离多,即使是周末,也往往因为一个电话,中止约会。刚交往时,我们用发短信、聊qq填补见面少的遗憾,后来这些聊天内容从‘你在做什么’慢慢变成了‘早安’、‘我到家了’、‘晚安’这样的固定词语。再然后的某一天,连这样的词语都突然断了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后来,也有男人向我靠近,我也对某些人有过倾心的感觉,但始终无法成行。
我们的心就像一个水池一样,装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水:情感、工作、家人……我们从这些水中获取力量,充实自己的心。
但是我们发现,无论我们怎么补充内心的水,总会有人想在水池上钻一个洞,一个会慢慢扩大的洞。这时你发现,生活中的恶意总是想夺走让你充盈的快乐。
然后你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软弱、多么的无能。你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把水池建得足够牢固,才能抵抗住外界的是是非非和那些魑魅魍魉一般的恶人。但当你的水池足够牢固时,那些水也很难流淌进来了吧?
人生就是充满矛盾的呦。所以啊……”F小姐深吸一口气,说“谁不是一边独立,一边渴望着被疼爱呢?”
说完这句话,她笑了起来,就像是说了一个只有自己听得懂的笑话。
我曾看过一段话,它说:
渐渐成长的我们,习惯了每天上下班一个人坐在公车上,塞上耳塞,看着窗外和我们一样为生活而忙碌奔波的人。那时我们会感叹,生活是多么不易。
我们不再是爸妈怀抱里的小孩,恋人眼中可以撒娇的少女,我们不得不足够坚强,独立面对生活的种种刁难。
但是,生活改变了我们,却变不了坚强的外表下那颗敏感而柔弱的心。我们渴望、盼望的东西,永远藏在内心深处。等待着被点燃,绽放出生命里不一样的花火。
愿,每一个独立的灵魂都被疼爱。
愿,每一位F小姐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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