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之城（36）
四方之城（35）上一章
程蕙不放心，跑来了吴忧家里。果然只见吴忧和程城一个在沙发上看书，一个在书房里看书，外人看起来竟是一幅恍如无事的样子。
程蕙叹着气说：“我就知道你们俩书呆子，也不去找找领导想办法，这个时候还在家里看书，有什么用？那个什么黄平真够狠，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拉个人垫背。”
“事情总会有真相的。”两人竟异口同声回答。
“我服了你们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程蕙说。
“还找领导，领导现在见到我们俩就头痛死了呢。”吴忧说。
“我问心无愧，相信自然会有公正的处理。”程城说。
说完话的两人又各自看自己的书去了。
程城接到周成飞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钟，程蕙要帮着嫂子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程城也被她逼着起来帮忙。三人在厨房里淘米、择菜、剥蒜。
原来周成飞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已经稳定了病情，没有传染性了，医生已经同意他于前两天出院回家继续服药治疗。结核病服药周期长，至少得半年以上，周成飞整天呆在家里实在无聊，要程城和吴忧陪自己出去吃夜宵。
“他这是想安慰我们呢，不能拂了他的好意。”程城说。
“嗯，是的，我们去吧。”吴忧说。
“你们俩哪需要别人安慰，跟没事人似的。”程蕙无奈，只得把准备好的半成品悉数打包放进冰箱，自己回家，吴忧两人去见周成飞。
他们约好的见面地点正是周成飞辞职前去喝过酒的小店。周家两口子都在，一见程城两人就连声打招呼。
“你们俩都出来，孩子怎么办？”吴忧问
“送我妈看一下，放心吧，今天姐姐陪着你俩，不醉不归。”周妻说。
“周姐，吴忧那个不方便呢。”程城只得说。
“周姐，我有宝宝了。”吴忧干脆说。
“啊，真的，总算还有件高兴事，你不喝、老周也不能喝，那就我和小程喝吧。”
“别闹腾了，看你把人俩口子吓着。”周成飞愈加消瘦了，颊骨上是不健康的潮红色。“就是想着这个时候把你们叫出来，放松下，别老想着那些事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程城说。
“你现在能理解我当初的感受了吧，很憋屈，很不好受。”周成飞说。
“是不好受。”程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啤酒，一口喝掉，说：“我难受的是因为自己的大意，一条生命没有了，我肯定是有责任的。”
“别哄我了，你真这么想。”周成飞笑问
“当然，跟你我说什么假话。”程城说：“我有我没做好的地方，至于其他我没做的事情，我相信监狱的调查，我负我该负的那部分责任。”
周成飞愣怔了一下，摇摇头说：“你这个傻小子，为什么到现在还能这样笃定呢？”
吴忧说：“周哥，我相信程城说的是实话。就是因为很相信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威胁那个罪犯到自杀，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安心等调查结果吧。”
程城看着吴忧，有些感动有些意外，他拉过吴忧手说：“谢谢你，老婆。”
“在家里什么都没说，因为想让你安静一下。”吴忧微笑着握住程城的手。
“哎呀，你俩跑这里秀什么恩爱。”周姐说着，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虽然笑得勉强，时间很短，但是终究是笑了。
程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喝掉，说道：“成飞那时候的事，还有我这次。我想了很多，我从学校毕业就分到监狱当警察，这么些年下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工作，我很想做一名好警察。其实，不做警察，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尽力了，我认真负责地值班，和罪犯谈话、关心他们的生活，自己觉得从来没有懈怠过。可是，这一次，我因为私人感情，没有控制好情绪，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工作水平不够。不过，大家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想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希望自己以后再不犯这种错误。”
“你小子，我佩服你，我当初可没你这么好的心态。”周成飞重重地拍了一把程城。
“当着你俩我说句实话，离开监狱了我还真不习惯，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事，我都老觉着自己还是一名警察。兄弟啊，我真后悔自己当初一时冲动辞职走人，到现在我也没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所以越混越栽，你们看，现在还弄得一身病……”周成飞说着说着，竟然眼眶湿润。
“别说了，老周。”周妻打断周成飞：“你还来安慰别人，现在自己老在这里倒苦水。”
“成飞，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些了再说。”程城也知道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我还真佩服那小子的勇气，竟然能想到用那种东西寻死，这以后还怎么防范罪犯自杀啊。”周成飞说。
“确实让人想不到。以后监狱对物品的管理肯定得更加严格.”
“怎么管，真想死的人怎么不能死，什么都没有还可以咬舌自尽呢。那小子倒好，自己一死百了，弄得给监狱一堆乱摊子，他倒什么都不管了。你别说，这样一来还真羡慕他呢，我也想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理了……”周成飞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喃喃地说。
吴忧那心理咨询师的敏感神经立即醒了，这个周哥不像是开玩笑，他这是怎么啦？
“周哥，你瞎说什么呢。”程城立即打断周成飞。
周妻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我出去看看，再加个菜。”周成飞起身，开门出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吴忧想了想，还是对周妻说：“姐，周哥这段时间睡眠、吃饭还好吗？”
“就是不好。老周说生病之前几个月就老是失眠，也没什么食欲。做什么都没精神，老在电话里对我说累，脑筋转不过来。这一生病就更是整天都不和人说话了，好在你们俩来了他还肯说几句，哪知道一开口又是死啊活的，我也搞不懂他怎么啦？唉，都怪他当初说不干就不干了，又没那个本事。程城啊，你千万别像他这样，挺过这一阵就好了。”周妻说。
吴忧听得更担心了，说：“周姐，周哥这样子你要多注意，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多和他说说话。”
周妻一边应着，一边站起来拿水壶，给两人添茶水。
连程城也意识到什么，轻声俯过身去问吴忧：“你是怀疑周哥抑郁？”
“嗯，别说了，等他回来我再问问看吧。”吴忧小声回答。
正在这时，只听得外面一阵大声喧哗，似乎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大喊：“别跑，我是警察——”
三人听得分明，这正是周成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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