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糖稀,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日子里舌尖流连的美食。
八九岁吧,爸爸妈妈兵团职工定量供应的砂糖份额,寄给江苏的爷爷奶奶以备过年及叔叔姑姑们的嫁娶婚庆,就所剩无几了。
根本无法满足我们姊妹四个对甜蜜的迫切渴望,只能偶尔解解馋。当时建设兵团大部分家庭都有七八个孩子,都有对糖的殷切渴望。不知是谁家的阿姨想到的,用甜菜熬糖稀。
网络图侵权即删甜菜是中温带地区的主要糖料作物,有耐寒、耐旱、耐盐碱的特性。新疆戈壁滩改造的盐碱沙土地,非常适合甜菜的生长。大大的昼夜温差更使甜菜根积累储藏了满满的糖分。
那年甜菜个头特别大,个个羊头般大小,足有十几斤。妈妈取经回来,把两个大甜菜清洗干净,去皮切块刨成细丝,丢到大铁锅加清水漫过甜菜丝。命我开始摇鼓风机,呼啦呼啦!火苗串起,添了大块的碳。我另一手拿着本书看,半小时左右锅里就不见水了,还闻到淡淡的糖的焦香。
妈妈叫“停停停!”,喊爸爸帮她把锅抬到院子里晾凉。拿了蒸馒头的蒸布,摊在蒸笼里,坐在另一只锅上,用漏勺把甜菜丝全部捞起放进蒸笼里。再把汤汁从上面浇下来,片刻后将甜菜丝用蒸布包裹起来用力挤压,汁全到了锅里。将将半锅,这下妈妈不让我摇鼓风机了,她要自己控制火候,慢慢熬煮。
甜甜的味道扩散开来,隔壁家的小孩儿都嗅着味儿来了,蹵在院门口,舌头不由自主地舔着嘴唇。漫长的等待,糖稀终于成了,有吃饭的搪瓷盆一盆呢!趁妈妈把废弃的甜菜丝拿去喂猪的空档,三四个小朋友一下全涌了进来,围着放搪瓷盆的四方矮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白搪瓷盆。
调皮的小弟用小拇指勾了点热糖稀送进嘴里,“哎呀,真甜!”喜欢吃糖的我也不淡定了,放下书就走了出去。也不知谁碰到了小铃铛的脚,三四岁的她站立不稳,整个脑袋斜斜地入了搪瓷盆。
她姐姐秀梅眼疾手快揪着她的小辫将她拎了起来,好在北方的初冬温度已低至零下,西北风呼呼地吹,表面的糖稀已经不烫了,肌肤如雪乌眉大眼的小铃铛才没有惨遭毁容。
小铃铛愣愣怔怔,红褐色的液体糊满了脸,只余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冷冷的西北风吹过,滑落的糖浆迅速凝固,琉璃似的挂在小铃铛的下巴。
七八个孩子个个捧腹大笑,“哇!”小铃铛突然放声大哭,糖琉璃纷纷掉落。她的哥哥姐姐急忙捡了朝嘴里送,真甜啊!
小铃铛伸出舌头舔着唇边的糖稀,甜甜的笑了……
有了成功的经验,妈妈一鼓作气熬制了一脸盆浓稠的糖稀,枇杷膏一样粘腻,泛着诱人的红艳光泽。每天清晨几片煎得恰到好处两面焦黄酥脆的馒头片,挖上一勺糖稀,再加一碗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香甜可口。
有了这样的早餐暖暖陪伴,到上午放学时也不会饥肠辘辘。低血糖的晕晕乎乎困死懵懂也不治而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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