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第一回风雪惊变
《射雕》的第一回,写的是变故,然而开篇,写的却相当安详。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正是八月天时。村前村后的野草刚起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两株大松树下围着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几个小孩,正自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瘦削的老者说话。那说话人五十来岁年纪,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色。只听他两片梨花木板碰了几下,左手中竹棒在一面小羯鼓上敲起得得连声。唱道:“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故事的开端,就在牛家村,平静的生活中,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乃是南宋诗人戴复古所作《淮村兵后》,讲述的是战火过后,家家户户都变成了断壁残垣。文中引用此七言诗,正是映衬当下宋金两国不断交战,人民流离失所。
戴复古,南宋著名江湖派诗人。字式之,常居南塘石屏山,故自号石屏、石屏樵隐。天台黄岩(今属浙江台州)人。一生不仕,浪游江湖,后归家隐居,卒年八十余。曾从陆游学诗,作品受晚唐诗风影响,兼具江西诗派风格。部分作品抒发爱国思想,反映人民疾苦,具有现实意义。
戴复古图
书中张十五乃是说书艺人,所说的故事名字,叫做《叶三姐节烈记》,讲的正是叶三姐宁死不屈的故事,映射当下江北之地人民策惨状,让人不自觉的想起杜十娘。
紧接着,引出郭啸天杨铁心二人。
郭杨二人请张十五到村中小酒店喝酒,同时谈论时政,大骂奸臣。且看小酒店主人的姿态:
小酒店的主人是个跛子,撑着两根拐杖,慢慢烫了两壶黄酒,摆出一碟蚕豆、一碟咸花生,一碟豆腐干,另有三个切开的咸蛋,自行在门口板凳上坐了,抬头瞧着天边正要落山的太阳,却不更向三人望上一眼。
杨铁心见一壶酒已喝完了,又要了一壶,三人只是痛骂秦桧。那跛子又端上一碟蚕豆、一碟花生,听他三人骂得痛快,忽然嘿嘿两声冷笑。
曲三道:“秦桧做的是宰相,议和也好,不议和也好,他都做他的宰相。可是岳爷爷一心一意要灭了金国,迎接徽钦二帝回来。这两个皇帝一回来,高宗皇帝他又做甚么呀?”他说了这几句话,一跷一拐的又去坐在木凳上,抬头望天,又是一动不动的出神。这曲三瞧他容貌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可是弓腰曲背,鬓边见白,从背后瞧去,倒似是个老头子模样。
跛子曲三,正是东邪黄药师门下弟子曲灵风,他沉默寡言,总是抬头望天,一动不动的出神,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是个老头子模样,总之一个字:愁。
所不能释怀之事,自然是被黄药师逐出师门。
郭杨二人不经意间看到了曲灵风的身手,已是惊讶万分,而曲灵风却是不住摇头:
曲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双腿已废,还说得上甚么绝技不绝技?”似乎十分的意兴阑珊,又道:“若在当年,要料理这三个宫中的带刀侍卫,又怎用得着如此费事?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黄药师是极其自负的人,门下之人当亦如此。
同时,曲灵风道出了郭杨二人的出身,郭啸天的祖上是郭盛,杨铁心的祖上是杨再兴。
郭盛,四川嘉陵人氏,善使方天戟,外号“赛仁贵”,梁上座次五十五,地佑星。
杨再兴,南宋抗金名将。原是曹成部将,后降于岳飞,成为岳飞部将,跟随岳飞抗击金军,曾试图单枪匹马冲阵擒获金兀术,失败后仍能单骑而还。绍兴十年,杨再兴与金人在小商桥相遇,杨再兴寡不敌众,中箭无数,奋战而亡。
虽然家族没落,但郭靖杨康至少有个“忠良之后”的名声。
杨再兴图
当下三人并肩出林。曲三道:“今晚大有所获,得到了道君皇帝所画的两幅画,又有他写的一张字。这家伙做皇帝不成,翎毛丹青,瘦金体的书法,却委实是妙绝天下。”
翎毛丹青:所谓“翎毛”,本意是指鸟兽之羽毛,引申为国画中专门画鸟类的画作。所谓“丹青”,是指画画所用的丹砂、青一类颜料,后来专指传统绘画作品。这里指代宋徽宗自称“院体”的画作。
瘦金体:为宋徽宗赵佶所创,是书法史上的一项独创。瘦金体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是一种风格相当独特的字体。
宋徽宗:赵佶,宋神宗第十一子、宋哲宗之弟,宋朝第八位皇帝。在位25年,国亡被俘受折磨而死,终年54岁。他自创一种书法字体被后人称之为“瘦金体”,他热爱画花鸟画自成“院体”。是古代少有的艺术天才与全才。被后世评为“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郭啸天道:“这道君皇帝既然画得一笔好画,写得一手好字,定是聪明得很的,只可惜他不专心做皇帝。我小时候听爹爹说,一个人不论学武,只能专心做一件事,倘若东也要抓,西也要摸,到头来定然一事无成。”
郭啸天所言及的情况,真是之后郭靖的情况,而“我小时候听爹爹说”,看来他父亲也是相同的情况,由此看来,郭靖的“傻”是遗传的了。(偷笑)
曲三道:“资质寻常之人,当然是这样,可是天下尽有聪明绝顶之人,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只不过你们见不着罢了。”说着抬起头来,望着天边一轮残月,长叹一声。
聪明绝顶之人,自然是黄药师了。曲灵风对师父黄药师的评价相当之高,而从后文来看,似乎并没有夸大。语毕又是“长叹一声”,心中皆愁。
月光映照下,郭杨二人见他眼角边忽然渗出了几点泪水。
性情中人,情不自禁。
秋尽冬来,待到杨铁心几日不去村头,已发生变故:
杨铁心打了几下门,叫道:“曲三哥,跟你沽三斤酒。”却不听得应声。隔了一会,他又叫了几声,屋内仍无应声,走到窗边向内一张,只见桌上灰尘积得厚厚地,心想:“几天没到村头来,原来曲三已有几天不在家了。可别出了事才好。”
此处应当是曲灵风已死在密室中,埋下伏笔。
之后是郭杨二人和丘处机不打不相识。
丘处机历史上确有其人,丘处机(1148年—1227年),字通密,道号长春子,登州栖霞(今属山东省)人,道教主流全真道掌教、真人、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养生学家和医药学家。丘处机为南宋、金朝、蒙古帝国统治者以及广大人民群众所共同敬重,并因以74岁高龄而远赴西域劝说成吉思汗止杀爱民而闻名世界(行程35000里)。
书中把丘处机定位为全真七子之一,武功一流,生平主要事迹也有所反映,可以说历史光环满满。
丘处机笑道:“贫道平生所学,稍足自慰的只有三件。第一是医道,炼丹不成,于药石倒因此所知不少。第二是做几首歪诗,第三才是这几手三脚猫的武艺。”
“三脚猫的武艺”--已杀了十几个官兵,医道--看出了包惜弱怀孕,剩下的“作几首歪诗”,便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名中有所体现。
丘处机微一沉吟,说道:“郭大哥的孩子就叫郭靖,杨二哥的孩子叫作杨康,不论男女,都可用这两个名字。”
郭靖杨康,靖康耻,犹未雪。
包惜弱心地善良,救了完颜洪烈,却给两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祸害,二人被官军拿下。
那军官怒气更炽,鞭子如雨而下,叫道:“老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段名天德,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天德。记住了吗?你到阎王老子那里去告状吧。”
段天德,断天德,谐音只法,文人常用。
完颜洪烈设计了如此完美的一个局,终于得到了喜欢的人,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你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