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6日 星期二 晴
数九寒天,五九天在冻声一片中终于捱过去了。据说,这是08年至今,十年中最冷的冬天。
08年,刚刚从青藏高原举家搬迁至岭南,受够了高原零下十几度的寒冷,想着可以舒适地不用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过个冬天,没承想一场冰冻灾害,让来自高寒山区的我们实实在在地领略了一把南方的冬天——那也不是吃素的。
南方的冬天,不冷则已,冷起来,冷至骨髓,能冻死老鼠。
这几天,大家个个都冻成狗,衣服有多厚穿多厚。从上到下,能包起来的绝不露出来。就这样,每天还要和被子上演一处“起床恩仇录”,从被子里钻出来时心里那千万遍地同自己呐喊,然后又不断地妥协、再呐喊再妥协,直至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才一咬牙,跳出来穿上冰冷的衣服。
央视段子手主播朱广权说得更是精彩:如果你在被窝睡得香,床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手够不到的地方都是他乡,上个厕所都是出差到遥远的边疆。
冷肆虐着我全身每一个细胞,大姨妈也被冷得提前,上完卫生间,走向水龙头双手在水龙头下一放,真真的体验到冷至骨髓。
作为一个家庭煮妇,再冷的天还得要负责一家人三餐饮食,水再冰,也得要洗菜煮饭。
说实在,南方这样的冷,冷得我真的有点想妈妈了。想起儿时那些年,在母亲身边的日子。
大理的冬天,也是极冷的。
一夜凄风冷雨,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世界都变成银装素裹、皑皑白雪空中翻飞、飘洒。这样的日子,再是舒爽不过了。学校会因为下雪而停课,父母也会因为下雪天无法打理农田而停工。
母亲一如既往早起,伺弄好家禽和牲畜,也不着急叫起难得伺机睡懒觉的我们。只是烧好一个红通通火炉放在堂屋,炉火的温度把堂屋烤得暖乎乎,这才叫我们姐妹仨起床。父亲,乘此机会可以好好睡到自然醒。我们吃过母亲准备好的早餐,一家人,围坐在炉火边,烤火。母亲拿着毛线坐在炉子边织着,我们姐妹仨也围坐母亲旁边,或看书或弄点土豆、蚕豆、玉米烤来吃。等母亲一转身,便把房梁上挂着的腊肉、牛干巴、腊肠割下一块来,放在火炉上烤得金黄溜香,然后迫不及待地喂进嘴里。来不及擦干净的嘴角和满屋子的烟子、气味,毫不留情地出卖我们,然而,母亲却也故作不知。
苍山负雪“苍山负雪,明烛天南。”这是中学写作文我经常会引用来赞美苍山雪的一句诗。下到坝子里的雪只要太阳出来很快就化为水钻进泥土里滋润万物。而苍山负雪,像一顶白色的帽子一样戴在山顶。故,在大理有四景:苍山雪,洱海月,下关风,上关花。
山上融化了的雪水顺着十八溪,顺流直下,冰清刺骨。
煮饭时间到了,母亲也不支乎我们姐妹,自顾自地到厨房煮饭。怕我们冷得不敢出门、不愿洗菜,只等饭菜煮好,在厨房大呼一声“吃饭咯”,我们应声而去,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上桌,端起碗来,呼啦呼啦地吃起来。
饭菜比以往任何时候吃得香,哪怕是一盘平时的家常菜素炒土豆丝,味道,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美味,这样的天总是把饭菜吃得精光。
我问母亲,为何饭菜如此香?
母亲总是笑着说,傻孩子,那是因为天冷,人体需要更多能量。吃饱了,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冷了。
“真的哦,吃饱了没那么冷了,难怪,老是觉得肚子饿,想吃东西。”我笑着,跑开了。
一晃,我已经离家二十多年。母亲在家乡那头,我漂泊在外头。
儿时的种种,已经变成回忆。母亲也不如昔日那般矫健挺拔,岁月把她的青春、美丽、容颜等等“零落成泥碾作尘”,诉说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寥寥数语或短短几分钟,轻描淡写之下却是母亲养儿育女,延续家族生生不息之艰难,历经世事之艰辛和沧桑。
电视剧《生活启示录》里有句台词:人生有三个坎,第一个坎上站的是爷爷奶奶,第二坎上站的是爸爸妈妈,等他们都不在了的时候,第三个坎,就得我们自己站上去。
当爷爷奶奶、父母双亲挡在我们前面帮我们站着前两个坎时,我们在无忧无虑中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少年时光;当我们长大了,爷爷奶奶也一个一个离我们而去,坎从三个变两个。
父母已经逐渐变老,我们已经接过他们肩上的担子,担负起生活和生存的重任,只是面对着冬天,我们不能在去父母庇护的双翼下找寻温暖,而是要用我们坚强的臂膀温暖逐渐老去的双亲和待抚育的孩儿。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水再冷,我还得给我的孩儿和家人洗手作羹汤。像母亲一样,给家人一个温暖、慵懒的冬天。
洱海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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