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市奇诡,多售卖阳世罕见之物,其间商人阴毒冷漠,多是阴阳异士。祖父的笔记里也对这些商人讳莫如深,只是对这售鸟之人,文字详尽细致。
其中记载此人身材奇矮,仅有二尺,好似侏儒。周身笼罩于庞大的白色罩衣之下,从那罩帽中隐约透出面孔,但在水下的波光中迷离难辨。仅在月光照来时,能勉强看到张奇特的脸。只见那商人满脸尽为毛发覆盖,虽在月光之下难辨颜色,但能从明暗之间感到那满脸绒发尽皆异色,且尽为短小发根,参差不齐,似是经人匆忙修剪一般。脸庞以下的身体皆在罩衣之下,不可得见,只是双手一直保持着半抬向后伸去的姿势,加之那二尺的身材,令人见之不适。
商人身前放置着一只小鸟,通体乌黑,置于铜丝笼内。那鸟亦是形态怪异,羽毛看上去锋利坚硬,在月光下甚至反射出金属一般的光芒。从侧面看去更奇,整只鸟竟呈十字之状,身体笔直向后,双翼却向下垂去,翼羽极长,直拖到笼底。
商人始终沉默不言,水市莫有闻此人言语者,而其鸟则言语不断,夸夸而谈。
笔记上记载,此商人并非售鸟,而是此鸟能作人语,可卜吉凶。问卦无价,要价皆以所问之事定也。笼前置有一碗,碗中有水,来问此鸟者,得卦语之后将铜钱银两投入碗中,若是那铜钱沉了,则是够了,来问者可安然离去;若是所投钱财不足,则无论多少金银皆浮于水面而不沉,问卦者亦为妖力所困,不能言语,直至钱财投足,金银沉底,方得开口。
水市之客,往来从密,不为人知,而问与怪鸟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贵客。其中一次,更是惹得满市哗然。
一夜满月,水市人鬼交错,声势鼎沸。怪鸟摊前有一行人驻足问询,为首的一个戴着面具,衣着翩然,不似寻常人士。那黑鸟亦未大声言语,而是于那人耳畔轻语,旁人莫可听闻。但及黑鸟言毕,为首之人似是不满,频频摇头,双手挥舞,但不能言。那黑鸟只是昂首不言。那人命左右往那碗中投以金锭,那碗虽小,却只见左右搬入金锭两箱有余,却未溢出,且最后投入的金子亦如初一般,浮于水面。
不多时,一行人所携金银尽入水碗,而最后投入的银两依然上浮不沉,那为首之人亦是口不能言,怒发冲冠。而那矮小的商人只是冷冷的站在黑鸟身后,不发一言。
双方僵持不下,眼见一行随从左右即将拔刀相向。却只见那商人一把提起鸟笼,收起水碗,竟踏着月色腾空而起,转眼间飞翔而去,不知所踪。
往后数日,那商人未再出摊,仅在每日水市开市之时,由那黑鸟衔那水碗来,置于旧处。而那一行人每日必来,携黄金数箱,逐锭投入水碗之中。直至一月之后,不知花费多少金银,至那最后一箱的最后一枚金锭入碗,方得沉底。那为首之人乃得开口,大骂不止,又命左右去取那碗,却见那黑鸟乘风而来,瞬间取了那碗,又再飞去,一行人暴怒不已,却只无奈身无双翼,不得捉之。
笔记最后记载,那日之后,恰逢天下有变,民间兵乱四起,水市闭市三月。
只是这仗也打的蹊跷,本来兵精粮足的御林铁军,却竟爆出粮饷不足的奇闻,士气低迷,节节败退,不足三月就被义军破了都城。
之后天下又定,水市重开,那商人带着黑鸟又摆摊出市。每到月圆之夜,水市又是一番魑魅魍魉,人鬼错杂的景象,仿若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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