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好几天都不好好进食。他的神志有些恍恍惚惚的,因而走失过几次。
记得那天是三九,天特别冷,滴水成冰,岳母去厨房一转身的工夫,他就不见了。全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了一切可能想的办法,去了一切他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仍然毫无结果,我们大家都在焦虑中度过一夜。结果第二天早上,他老人家回来了。看到他平安回来。我们如释重负,但是询问他上哪去了?他却讳莫如深。只是说是军事秘密
他是志愿军老战士,在上甘岭战役初期,光荣负伤被送回国内医疗,他在和伤病斗争的过程中。九死一生。短短的战争岁月,成了他永远的梦。
今天他看见我来了,就拽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地图跟前嘱咐,说去彭水的路不好走,不要舍不得几个钱,雇一个滑杆抬上去。岳父的家乡在四川彭水,他老人家大概是想家了,但是西安到彭水路途遥远,山路崎岖,实在无法满足他思乡之情。
他说着说着突然指着长江硬说是大同江,他说,他的班长他的老乡一颗炮弹过了头被炸掉了。嘴里还大大大地模仿机枪扫射的声音,隔壁病床的几个老战士,让他们的儿子来到岳父跟前脚跟并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岳父立刻清醒过来,也端端正正地还了一个军礼。
他一生爱下象棋,为了打发难捱的时间,我就拿出象棋和他对弈。眼前的楚河汉界,在他眼里一会儿是大同江,一会儿又成了清川江,从清川江还没走出来,却有成了鸭绿江我和他下棋已经没有了通常意义的攻击和防御。却像是坐着滑翔机在朝鲜的三千里江山任意往来
战争给老人家留下了终身的伤痛,也留下了一辈子的荣耀,同时也留下了一个老军人一辈子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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