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7）

殇（7）

子弟学校的学生还是有机会走近独木桥加入千军万马的混战的，那就是初中考进市里的重点中学。历史统计数据里，三个班近一百六十人里，有零到两个来自最好的三班的同学杀出重围。石榴发狠，决心与不可一世拒绝跟来自最最慢班的石榴有交集的三班同学一较高下。

屌丝逆袭的故事很励志，可石榴那时还没历练成屌丝啊！政*府大约觉得杂牌军学校的学生都太逊，最好都去读六年级，那年子弟学校被排除在重点中学招生名单中。

去不了重点中学，石榴倒也没什么失望，石榴本来就对能不能去重点学校无所谓，石榴要的是能拿到三班同学拿不到的入学资格而已。石榴只遗憾自己箭在弦上豪情万丈整装待发准备来干场大的，结果却寻找不到战场开战，悻悻收兵，草草了事。

石榴跟一些誓死要做六年级开山鼻祖的同学道别，转去另一个校园，子弟中学。

石榴不介意什么重点不重点学校，那是虎爸虎妈们需要琢磨的事情，有学上就不错。因为六年级的分流，中学一年级只剩下六十人，不分快慢随机编成两个班。石榴被随机到了一班，可以和那些个出身三班的同学们短兵相接同场竞技一较高下了，快意恩仇。

新的斗争形势相当复杂，小女生的叛逆期不可小觑。斗争的第一要素是要分清敌我，翻译成和平年代的白话就是拉帮结派。那个年代的初中一年级小男女生荷尔蒙还处于发育萌芽阶段，彼此为了避嫌，故意在男女间划道无形的鸿沟，谁也不鸟谁，石榴对男生们的斗争知之甚少。估计他们的战场还没转移到教室里，也因此小女生间教室里的争斗才能如皇上缺席的后宫如火如荼。

石榴不知不觉中被拉入杂牌三人帮：一个原三班少言寡语的大姐，从另一个地质队随父母新迁入的外来户二姐。敌方是两个原三班出身的二人组。三人帮中大姐寡言，二姐初来咋到，需要一段时间熟悉战况，石榴挑起本帮大旗冲锋陷阵。

不管是不是做好了开战的准备，第一次正面交锋，期中考试如期而至。战况非常惨烈，每科考试时间才进行一半，石榴的考卷上还有大片空白的地方，敌人二人组已经交卷了，这给了石榴很大的压力。每科交完卷子那一刻就成了三人帮最沮丧的时间。感觉三人帮被碾压或被秒杀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较量，二人组祭出胜券在握的大旗。

成绩么，有点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石榴第一，本帮大姐第二，二人组分列三四名，本帮外来二姐第五。

这个成绩在石榴看来是打成平手，还算满意，但对从没经历过失败的二人组而言就是惨败。她们一一查对各科试卷，自己的和三人帮的，老师们的认真让她们白费了时间，不能从试卷上找出更多分数令她们失望不已。其中一个为了让老师多给些作文分，跟老师撕闹了很久。二人组终究没能消化这场失败，动用了父母的关系，在期末考试来临前转学了。预期三年的恶战，几个月刚开战就结束了！善良的石榴为她们的逆商和未来担心了好久，虽然石榴觉得不甘：本想撸起袖子大打一场，但刚开赛对手就退赛了。

六年级分流的另一个好处是把学生分了营，少了害群之马的捣乱，老师可以专注于讲课，不用一遍遍维持秩序了。石榴在这个阶段学了不少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用不上的知识，比如蕨类植物的进化，羽状复叶，三根脚趾的始祖马，蜜蜂的八字摇摆舞，兵马俑唐三彩的工艺等等等等。

独孤求败的三人帮在敌人消失后一如既往地认真读书。中学里的少男少女逐渐分化，男生的战场逐渐转向功课，为抢占独木桥争取有利位置，一批批越来越优秀的子弟在中考前夕从其他局里加速转入，中考队伍也在急速膨胀着。

新人效应在家属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别人家的非常用功的孩子就成了石榴爸给石榴列出的学霸idol。这一度让石榴非常恼火，一则石榴认为石榴爸越权。读书，一个很个人的问题，石榴会搞定，不需要外人插手。二则石榴对用功读书，读死书的人没什么好感，需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读书么？石榴在中考前读金庸读到大半夜。石榴爸烧掉锁住家里一切他不想让石榴读的闲书，石榴只得用非常手段搞到一张单位图书馆的借书证。

石榴如石榴爸所愿拿到省重点高中的入场卷，成为三百五十二个学生中的一员，入学成绩相当不赖。石榴成了大院里的名人，成了家长口里别人家的孩子，石榴被贴在子弟学校的大门口风吹日晒雨淋了好多年，激励着一批又一批石油弟子们。

石榴的那个暑假很悲催，被各种各类考试排得满满的。石榴化身为甲乙丙丁，出没于各或大或小的考场，其中最多的是招工考试，听到最多的叮嘱是：随便做做，不要考太好。石榴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各考场，所向披靡。石榴爸收到不少谢礼，花生、大米、香油、玉米面...两只活鸡，活鱼，几只兔子，稀有的盆栽...石榴爸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