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破旧的寝室楼里,昏黄的落日把它的余光射在我的床上,隔壁305的老八唱起了70年代的老歌,像个孩子。我看着阳光里漂浮的细小灰尘,点上一支寂寞的香烟。
“别他妈唱了!”我踹了脚墙,这面墙已经被我踹出了艺术感,层次分明的黑脚印是我唯一能给这个地方留下的回忆,虽然每次宿管大爷都会指责我是个极其没有素质的人,但我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随便出来一个都比我烂仔。我只能用沉默来面对他的坦白。
我叫左川,一个不入流的大专生,在一个尴尬的时间学了一个尴尬的专业,来到了这么一个看了就让人觉得尴尬的专科学校。说是专科学校,他不如高中规模大,老师们个个冠冕堂皇,可却又暗地里中饱私囊。唯一让我有上了大学的感觉是可以随便翻墙出去包夜,那股自由奔放的气息一下子就让我有种青春的感觉。
刚来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很腼腆,可谁心里都有数,高中时是什么样的货色才能到这里欢聚一堂做兄弟。头天晚上当着家长的面不好放飞自我,第二天开学就互相递烟老大老二的排上名分了,我在边上看着也只能是一笑,大学毕业了谁他妈认识谁。
想了想我给寝室第一个认识的哥们递了根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哥们叫大鹏,延吉人,看面相是个老实人,我就喜欢老实人,你也许会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定,甚至坚信以后这会是我在寝室里最铁的哥们儿。
“哎,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我听说隔壁有个呆子,考了400多分来咱们这个破专科学校,你说他怎么想的?”大鹏叼着烟,宿舍里另外两人都去找一起过来的朋友了,只剩我们两人在寝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要我说,要么是他妈给他报的名,要么他脑子真有病。还以为是前几年专科学校好就业呢?不是我说,就咱们吉林省的专科院校,除了铁路专业学校,别的那就是一坨……你懂。”
我是懂,可他妈不还是来这个学校了?分不够啊!他也懂,他也没去。我由此发现了一个定律:没能力的人总是先比比的那一个,而且还总是把锅摔到别人身上。虽然我看不起他这一点,但我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也就面无表情的应付着他。
随着“哐当”一声的关门声,宿舍里另外两人也回来了,俩人都是松原的,但不是一个地方的,一个是稍微不那么社会的峰哥,另一个是相当相当社会的成哥。成哥以后的故事多的是数也数不清,咱们慢慢道来。
我觉得我大学里最有趣的就是我成哥了。开学的第三天,宿舍的峰哥找了他学生会里当副会长的大哥,想通过大哥的关系当个小小的班长。大哥在我们寝室说的那是满嘴吐沫星子乱喷,说老弟,哥哥我在学校这一块属实是好使,你有啥事找哥哥帮忙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我要帮不了那也就没人能办了。那个架势,我还以为校长是他亲儿子。
但说到最后话头一转,事成之前还的请这吃饭请那个喝酒的,直接管他这个阿峰老弟要上了炮子。峰哥一看,眼睛一转,去他妈比,给钱不干。事情也就这么黄了。本来就算了,成哥在边上看的真切,就劝峰哥,拿钱还干啥呀,那多不合适。我是真以为他是诚心诚意的老大哥,没想到他是拿我峰哥当了小破车。
就在晚上我跟大鹏出去吃饭的时候,看到我那忠肝义胆的成哥跟学生会副会长与我们的导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走进了一家排面很足的餐馆。我用手机记录下了这激动人心的景象,并声情并茂的我的峰哥分享了这一刻。峰哥看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肩膀,在床上侧身躺了半夜没说话。
不出意外的成哥成了我们的班长,我跟大鹏也因此沾了光,304从此不再低调。当时的我没认清一个社会现实,上了大专不是以后就不活了,也要认真学习奋发努力,说不定可以考上专升本,改变现状。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个蛀虫,一无是处插科打诨,把高中时的疯狂无线放大。我只知道逃课,上网,ktv夺命雪花素质三连。
我们304里我跟大鹏是网吧烂仔,我跟同班同学相处的方式就只有以游会友,能在喧嚣的周末给你在网吧里占机器的绝对是过命的交情。当时最火的游戏,无非是《英雄联盟》。我跟大鹏不是一个区的,我费雷尔卓德,他德玛西亚。但在段位上他是碾压我的,超凡大师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不差,我是有名的嘴强王者。打不过就喷,没有喷不过的时候。所以我的同学们都喜欢和我一起上网,不是因为我玩的好,而是想学我喷人的技术。想要联盟玩的好,嘴上脏话不能少,带妈带爸是最妙,花样百出词汇巧。
现在想想是真年轻。除了上网,大学里明明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处处对象,学学美术,脱离舒适圈,跟大自然亲密接触--然后你就会发现,20来岁的小伙子根本听不进你的说教。好在我偶尔还看点书,怀念一下我文艺的青春(其实就是矫情),在宿舍熄灯的时候点上一颗蜡烛,在蜡烛下静静地阅读。这时候大鹏受不了了,蜡烛点着后的烟全飘他那去了,他就会嘴里抹了蜜似的问我:你是不是在给你M上坟?而我就会温柔的举起蜡烛,在他的亲戚圈里狂轰滥炸,顺便在这寂寞的夜里给他来个一对一的体能训练。
虽然我俩老斗嘴,但不妨碍我俩关系铁的事实。我交朋友不像我成哥,嘴里兄弟,脑袋放屁,我就从来不敢跟成哥开玩笑,备不住哪天就给我掏了,我还舔着脸谢人家呢。毕竟是班长,手里权利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平时收班费的时候,把大门一开,冲走廊里喊一声八班的都过来,就乌泱泱的挤进一票人,我们宿舍三个没地落脚,就只能去床上看着底下的热闹景象(我们宿舍上床下桌),班里人看成哥的面子给我和大鹏不少好烟抽。这也许是成哥唯一给我们带来的福利。
但我不理解的是成哥明明是农村家庭,非要装作一付很有钱的样子,没事跟他妈视频的时候他妈还让他回家帮忙收花生呢,他在那跟他妈要生日礼物,动辄几千几千的。我跟大鹏寻思你在那装什么大P眼子呢,都快穷的尿血了。请同学去他家玩,本来说好要杀一头猪的,结果都去了,猪没了,说是让她妈的四叔借走了。what???先不说他妈让不让,你就说我们能不能信。最后他们在群里发了一照片,七八个人围着一个洗脸盆子,在那吃方便面。我和大鹏都要乐蹦起来了,大鹏躺床上捂肚子半天没缓回来,幸亏我俩没去,去了就是个吃头油味泡面的结果。成哥这是拿同学们对他的信任欺骗他们真真的感情,自此之后,他这个班长,也就那么回事吧。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俩月,跟系里的人也差不多熟了,我也参加了个学生会,去宣传部搞搞宣传,上任部长还挺看中我,说好好干,我走了就是你当部长了。结果就是干活的事我来,场面活部里另一个小子干,在导员面前长脸的事我一件参与不上。到最后导员给我来一句,握草你也在学生会呀,给我玩的是迷迷糊糊的。后来开会我就不去了,学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就当看不着。为了画宣传报我连网都不上了你说我的有多下力,我一想可去他娘的吧,就当我买了教训了,人心隔肚皮呀。
一转眼半个学期过去了,吉林的冬天不是很冷,但宿舍里却俨然一副塞外雪国的样子。这天我和峰哥在我桌上看电影,峰哥闲我那靠窗冷,就贴在了暖气片上,然后我听到咔吧一声,接着就是峰哥撕心裂肺的叫喊:快找宿管!暖气片坏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一股热浪打在了我的脸上,定睛一看,峰哥一腚把链接暖气片的管道坐碎了,热水一股脑的全喷出来了,干的床上地上全是带铁锈的污水。我第一反应是:完了,这下玩大了。大鹏一个肥猪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别愣着了,赶紧找宿管大爷啊!”我一个百米加速赶到楼下宿管窗口:大爷!完了!
大爷一脸懵逼,你说啥呢?什么完了?“我们宿舍暖气片炸了正漏水呢,都快没脚脖子了!”大爷一听披上衣服就跟我往楼上冲,可能他也没见过这场面——峰哥像堵枪眼的黄继光一样用屁股死死的堵着暖气片出水口,热水从他的腚后一阵一阵的喷出来,像喷泉一样,还冒着热气。峰哥看到大爷来了像走丢的孩子见到了娘:“大爷!救我!”
“孩子你别着急啊,大爷给你叫人。”大爷颤颤巍巍的拿出诺基亚,拨打电话告诉我们不要怕。我特么能不怕吗?楼下204.104的人都来了,水全从我们屋流下去了,人家宿舍都成了花果山水帘洞了!我看着几个哥们不善的眼神,陌陌退到一旁,看着成哥与他们交际,深藏功与名。
没过一会校工来了,我们宿舍四人去了隔壁305,给校工一个完美的操作空间。峰哥此时棉裤已经湿透了,整个三楼的走廊里都是热气散发的烟雾,像是人间仙境。峰哥冲我一脸苦笑,我给他一个大拇哥:峰哥你真帅!大鹏也没闲着,一直把热水扫水房里,累的满头大汗。班里的其他热心群众围着我们问怎么回事,我跟峰哥事先商量好的,谁问都说自己炸的跟我们毫不相干。看着班里人深信不疑的表情,我和成哥峰哥也发出了会心一笑。赔钱的事根本不可能有我少年阿川。把事往外一推就完了。
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暖气修好了,我们屋子里更暖和了。无奈只能去阳光大洗浴入寝了。暖气片爆炸也算是建校头一例了,事后峰哥还挺光荣,也算是无趣的生活里比较有趣的添加剂了。
未完待续…………
(写的不怎么样,但都是真事吧。有人看的话我就继续码字,算是回忆青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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