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彭小写 以沫时光
夏天的风吹入我心中,我躺在远方望着天空。
当这个熟悉的环境被夜空笼罩,连路边一个幽幽发亮、甚至会嗞嗞作响的街灯,都是如瀑似漆里鲜活的夜之精灵,好像马上可以长出透明的羽翼轻飘飘地起飞,去往星空深处的另一个世界中。
夜行会比在白天慢很多,人处于本能会变得谨慎小心,疑神疑鬼。然我眼前的操场,我认为是安全的,可以卸下一些白天太过显眼的东西,比如外形和身份。被毫不知情地卷入如墨色一样宽厚温暖的胸怀里,埋进他的臂弯里,靠在他的肩膀上。朦胧中,风将周围的零星的话语卷到我身边,眼前有移动着跳跃着的小小的身形在跑道上移动,盯着却盯不住他们的身影,眼看小小的身体被远方的黑暗吞噬,又从黑暗里重新出现,但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那个他了。
在大学里,市民可以随意地进出校园,也可以与学生们一起享受这片免费的场地。有不少家长带着小孩来这里娱乐玩耍,如果在白天,本就吵闹的操场加上孩子玩耍的声音,未免让人烦躁。然夜里,这些窸窸窣窣的稚嫩之声,反而给过于沉寂的氛围添上了一股生活气息,不然这夜晚,是不是会因过于寂静而失去生气了呢。
不得不承认,夏日夜晚的操场有一股往常未被人发现的迷人的气息,人工草坪上覆盖了黑色的幕布,仿佛把白天的一切尘埃都隐藏在他不见底的胸怀中,也想将我,深深埋入他安稳的怀抱。
我在草坪上躺下来,将身体伸展来开,眼前的墨色天空,深邃且平静,被微风吹起细小的阵阵涟漪。
记得以前老师说过学习文学的意义,就是看同一片景色的时候,你只能说出“好好看啊”“好美啊”之类的话,而别人却能吟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语句。以前羡慕文学基础好的人,他们能随意地引经据典,对映入眼底的景色,只需稍微加些粉黛,稍微构想下语句,就能描绘得很恰当,让听的人、读的人的眼前也仿若浮现这样的景象,进而让这些人成为懂的人。所以我们学习了那么多华丽的辞藻,那么多鲜活的词句,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练习,我们对同一个对象不断进行描写,修改,再描写,往复循环,却从来没有那个所谓最好的结果。
一千个人会有一千种语言在描绘,一个人一千次描写我相信也会有一千个答案,这些答案中可能会有最好的语言,但却不能因此否定别的答案。最好的答案不是因为本身的正确而胜出,而是经由相互比较而胜出的。小时候的单纯的语言被嫌弃,只有复杂华丽的描写才能配得上这么多年学会的东西。
就像慢慢长大后,不断被人教导,单纯的判断不符合成人的法则,只有摆出一副对事情反复思索、永远紧锁眉头作沉思状的睿智的样子,才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姿态。
“妈妈你看,黑色的草坪!”稚嫩的声音从我眼前的天空传来。一阵清冷的风刮动衣襟,衣襟轻轻扫到皮肤上,软软的,也凉凉的,任由风轻轻地拍打着身体,感觉风的足迹贴着皮肤的纹路游走。翻个身,又是一片崭新的夜色。
听着孩子的话语,我突然也觉得我身下的不是绿如葱的人造草皮,而是黑如漆的汪洋,风从上面拂过,带动的不是草地间的律动,而是波浪阵阵翻涌。阵阵声声,声声阵阵,浪花踩着鼓点簌簌地向一个方向涌来,从漆黑的远处,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地形成新的波浪来。
而广袤无垠的夜空之下,我好似一片拂在水面上的轻柔的落叶,随着浪涌,身下轻飘飘的,好似有温柔的手指触碰后背,一种按摩的麻酥感从神经末梢传来。思维放空了,不知道方向在何方,也不去想所谓的旅行的终点,因为无论到哪里,我还是一片可以随意被风卷起的叶子,周围还是一片如墨水般浓稠的海水。
曾经看过一副心理测试的图,图上黑白两种颜色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图案。孩子们第一眼大多看到白色的天使,而大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是黑色的恶魔。这里并不是表示人类心理的善与恶的区分,而是孩子们心思比较单纯,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少了内心的律动选择,所以会单纯地选择第一个看到刺激性强的白色。而成人们往往心思较缜密,往往会选择看到厚重的黑色。
越来越长大,渐渐觉得在伦理之内的所谓对和错,界限越来越模糊,只有相比较,才能纠结出最好的答案。感觉只要不越过道德法律标准的底线,对于其他事情的判断,都是靠自己的主观和价值观去做决定。
这么一想,好似知道了为什么成人后,这个世界会排斥单纯,而去迎合复杂又繁琐的成人准则了。纯粹是一把双刃剑,能轻易地让人知足,又更容易造成伤害。
由此看来,我们必然要越长大越睿智了。不,是越长大越少了与生俱来的纯粹了。我并不排斥我们终将要长成越来越成熟的人,但至少在一些时刻,我希望我的眼里所倒映的景色,和我十年前看到的是一样的,产生的感觉也是相同的。
我想我眼前的这片浓密的墨色夜空,和我小时候看到的是一样的。或者是,我正在和过去的我躺在同一片夜空之下。当时的我刚学会“静谧”这个高大上的词,就迫不及待在作文里写下“静谧的夜空”的话语。现在我依旧想说,这样描写再恰当不过了:夜空不仅很静谧,还很美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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