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离开,可危及仍未解除,不论是洛阳还是解百问怀里的小光儿。他看着怀里仅用秘药吊着性命的小光儿,面色苍白,不住地让秋水快些,再快些。眼下,他们的目的地已不再是庐州沈家,而是应天府绝香堂。
若是顺流而下,他们应当会更快些,只可惜他们逆流而上,速度自然大打折扣。好在,水路终究比陆路要快一些。只是载车上船着实费了些工夫。
小光儿昏迷,仅凭他手中的一些暗器机关,倘若途中再有人来袭,他不敢保证是否能如此幸运再躲过一劫。想想最后对小光儿说的话似乎是让他处理剩下的黑衣刺客,他长叹一声,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数日不曾安睡的解百问面露疲色。
反倒是秋水跟孙沐阳二人,歇息几日后气色好了不少。尤其刚刚苏醒后十分虚弱的孙沐阳,经过几日调理整个人有了不少生气。
昏睡这些时日,孙沐阳觉得自己身手迟钝不少,恰小光儿又昏迷,他便拿了小光儿的剑在船上舞了起来,一招一式带着风声。
一挑、一刺,让刚从里面出来的船老大吓了一跳,手里拿的鱼也掉在了地上,鲜活的鱼忽地就不动了,鲜血丝丝流出,顺着夹板上的纹路散开。船老大没敢多说话,捡起鱼赶紧回了里仓。他本来捉来这鱼是想问问看着像是读书人的那位公子,这条鱼用作晚饭可好。哪成想一出来,这个前两天还看着蔫蔫的公子劈头就是一剑。还好这位公子收招快,不然自己这条老命赔上半条是一定了。他看着手中这条离剑有半指,结果还是被剑风破膛的鱼。
“孙公子,可能一谈?”
几日来,解百问第一次从小光儿身边离开。他有些问题要问孙沐阳,而且,很急。否则,他不会在小光儿还未脱离危险便从他身边离开。
一出船舱便见孙沐阳长袖舞剑,剑风好不凌厉。他一眼认出孙沐阳手中拿的是小光儿的的剑,伸出手示意对方将剑交给自己。小光儿不喜别人动他的东西,尤其是这把剑。
解百问眼中,剑只分长短,却未必区分得出。哪怕独步楼藏剑阁的断崖放在他面前,不是先调查有了消息,也未必认得出。但,他唯独认得一把剑,便是小光儿的剑。他不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只知道一把剑是一把好剑,因为这是他特意替小光儿从风之行那里讨要的。
风之行给的剑未必是一把名剑,但绝对是一把好剑,一把能让小光儿趁手的好剑。用剑,他还不知道谁比风之行更快。天下武功无快不破,够快,就够了。他,只知道如此。
“不知先生找在下有何事?”
孙沐阳恭恭敬敬将剑交到解百问手中。他看到解百问的目光停留在剑上的一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里面谈!”
解百问不是第一次拿起这把剑,却从不曾感觉有多沉。可想到躺在床上的小光儿,解百问第一次诧异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舞起这把长剑果断杀伐的。他似乎很少将小光儿当做一个孩子,甚至即便是自己的责任也渐渐压在了小光儿身上。
他记得,小光儿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掌沾满鲜血的他看到自己没有受伤的时候笑了。那时,小光儿手中是短刀,用的却是剑法。小光儿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却不知为何仍记得如何用剑。
小光儿不在,秋水为解百问、孙沐阳二人泡了茶,上好的西湖龙井。解百问挥了挥手,秋水倒了茶便退下来,未留在一旁服侍。她挂记着洛阳状况,退下后转身就进了洛阳的房间。
“先生……”
“孙公子,或是公孙公子更恰当些?”
解百问不笑了,也不怒,只是淡淡说了这样一句,看着孙沐阳,不,公孙沐阳。
新煮好的茶散着热气,二人相视无语。
“在下……无意隐瞒先生,只是……”
“有意无意,公孙公子终究不曾报上真实姓名。我说的,可有错?”
解百问一句话让公孙沐阳羞愧不已,面红耳赤,却着实无言以对。毕竟,自己失礼再现。
“我无意怪罪公孙公子,毕竟公孙家长孙……”
又是一句话,公孙沐阳面色又一变。果然是问天先生,想来自己的身份一早便被看穿了。解百问不理会公孙沐阳的脸色,继续道:“不愿被人知道行踪定有苦衷。江湖消息传言公孙家长孙少爷失踪许久,公孙公子应该已经知道。”
“是……”公孙沐阳说道,“沐阳已经猜到。”
“那为何公孙公子宁愿落魄至此也不肯回家?”
“难道先生猜不到?”他的声音高了八分,带着惊疑。在他眼中问天先生应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可此时竟问上自己了。他,自然带着七分诧异,三分怀疑。
以买卖消息起家,却能做到现在,除了消息灵通,还因为他比别人更会故作神秘。解百问润了润嗓子,心中道了一句“果然还是小光儿煮的茶更好”才开了口。
“既然公孙公子让我猜,那我就猜上一猜。”他手腕一抖,纸扇一收,指向公孙沐阳的领口。
“公孙公子衣襟上的‘鹤锦’乃是庐州陈家所产,我说得不错吧!”解百问说道。
“正是!但这有何关系?”
“陈家的鹤锦产量不多,销量也不多,仅供自家亲友。公孙公子身上的鹤锦要么是他人所赠,要么是高价购得。在整个江湖上,公孙家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户,但在淮南西路知道的人却不少。公孙家产业不多,功夫倒也说得过去。”
听解百问说“公孙家的功夫到也说得过去”公孙沐阳面露怒色,如果不是他尚有事相求,恐怕已经反驳。他的神色解百问看在眼中,话锋一转:“公孙公子若是跟小光儿打,有几分胜算?”
想着前些日子少年无杂念的杀人剑法,公孙沐阳摇摇头:“过招,三成不到。搏命,或只有……一成。”
“小光儿不过被我一个善用剑的熟人指点过一二罢了。”
闻言,公孙沐阳不敢再有一丝怒意。
见他再无反应,解百问继续道:“但公孙家有一个表亲擅经商,公孙家便将产业都交给这个表亲打理,自己却只是拿钱请了一个供奉在家里。这个供奉叫做蒙昧仙人,因公孙家曾帮过他一些小忙,因此才会答应在公孙家当三年供奉。有这样一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坐镇,别说表亲暗做手脚侵吞财产,就是很多高手也不敢打公孙家的主意。我没说错吧?”
“不错!”公孙沐阳点了点头,“可先生还不曾说我为何不回家。”
解百问也不急,微微一笑:“一个多月前陈家出事,陈家人全部失踪,家仆无一活口。而出事那天,公孙公子正在陈家。或许对方不想惹麻烦,于是没有一起带走公孙公子。”
“不想惹麻烦?”
“陈家上下都是商人,不动武功,看管起来很轻松,但公孙公子不同。”
“可是这与我是否回家有何关系?”
解百问道:“别急,我这就要说到了。公孙公子怕一旦回了家,便会被关在家里,再出不来。毕竟,能一夜间做出这等事,对方恐怕来头不小,公孙家不会希望自家的长房长孙去招惹这些是非。但公孙公子要找一个人,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是陈家大小姐陈小蝶。陈小蝶芳玲十八,公孙公子二十有一二,你要找的正是你的表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公孙沐阳。后者听了解百问的话脑中轰轰作响,忘记了如何作出反应。
“而公孙公子一路徒步赶路恐怕正是要到扬州,去万绪阁打听消息。”
话音落,公孙沐阳起身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先生……”
“恐怕你的陈小蝶表妹此时正跟陈家小少爷在一个地方。”一个声音从棚顶传来,却不是船上任何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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