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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素儿把女儿沐希送进舞蹈教室，自己去楼下商场长椅上坐两小时，看小说或看讲座。
她不想和那些家长聊天。谁家孩子去哪儿参加比赛，谁家孩子准备以后走舞蹈专业。插不话，也懒得听。反正自己送女儿学舞蹈，只是为了她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白了，就是有气质。她喜欢女孩子面容干净干净，身材挺拔。
素儿舍不得买衣服，也不用溜腿逛商场。今天不看手机，前几天打听到有一处二手房要卖，房子旧一点，不过交通方便，出小区门就是地铁公交。
02
素儿很心动，眼看着房价一年年的涨，自己越往后越买不起，指望志明，这辈子没戏，趁早死心。租房住十年，一直不买，永远没钱。
素儿给平日走动的亲戚打电话，一圈下来，没人手头有富裕钱，这年月，有钱都不愿意借，何况都是些普通人家，不是有房贷就是有车贷，人人爱莫难助。
志明家那边的亲戚，都是志明在交往，自己开不口，硬着头皮打了两个，人家听完说了句，嫂子，不瞒你说，我都想着向你借呢。
素儿挂掉电话，无奈地摩挲着有些发烫的手机，该换了，一直忍着，没舍得，充满电用不了多久就没了，打几个电话就烫手。可眼下哪顾得上换手机呢！
昨晚算计来算计去，自己手里只有十万元，中介说，至少得二十万才能启动这事，到哪儿找十万呢？
本来想着自己手头的钱加上向亲戚们借点凑首付，剩下的贷款。可穷人哪有什么富亲戚。这不，彻底凉凉。
03
素儿想骂人，想拽住志明的衣领质问他，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吗？
素儿来不及骂志明，两个小时快到了，她该上楼接沐希下课回家。
素儿想过问父母借钱，她知道她们有存款，那是她们养老的钱，开口她们肯定会拿出来，自己不忍心。再者，她低不下头，当年怎么趾高气扬地说，我以后过好过赖，都不会和你们张口。你们等着瞧。
这么多年了，这话一直没忘。它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剑，一抬头就能刺到自己的喉咙。
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己扛着，志明一次次闯祸，自己一次次挺身而出，不敢回去和母亲说。
04
十多年前，素儿从卫校毕业分配到三甲医院妇产科做护士，认识了卖手机的志明，非要嫁给他，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
志明吊儿郎当没有稳定工作，也没有一技之长，家里有一个常年卧床的母亲，你嫁给他就是往火坑里跳。
素儿父亲是公交车司机，母亲是公立幼儿园老师，哥哥在外地当兵。家里虽不富裕，但也算过得去。周围认识人里随便找一个也比志明强。
素儿急赤白脸地和父母争辩，你们懂什么，就知道工作和房子，人好，比什么都强，有手有脚，早晚有一天，志明会做给你们看。
志明有手有脚，可人不行啊，见人家卖手机赚钱，自己七拼八凑开了家店，开了一年，赔了，还欠了五万元。后面卖过台湾大麻花、开过叫花子鸡熟食店、奶茶店，卖过桶装水、养生馆……有的挣了点小钱，嫌少不干了，有的赔了，总之年年有新花样，没有一年踏实挣到钱。
素儿手里这十万元还是悄悄存的，不然让志明知道，指不定拿去干啥，满嘴生意经，没一个靠谱的。
前几年公交公司招公交车司机，父亲说至少这是个稳定工作，每个月好好干能挣七八千，和做生意没法比，就是累点，不过省心。
素儿高兴地回去和志明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屑，我干不了按时上下班的工作，再说，挣钱那么少，我不干。
素儿和父亲说，志明手边正好有生意，顾不上。父亲摇摇头，没说话。
素儿想过丢下志明离开，可女儿怎么办？她说不出，你爸是个不靠谱的人，妈妈对他太失望。
恨自己有眼无珠，恨志明不争气，可日子还得过。
05
素儿工作兢兢业业，谁不加班自己加，脏活儿累儿抢着干。别人有老公疼，有婆家帮衬，自己呢，无人依靠，十年的护士成了护士长，永远地热情，永远地耐心。
不是自己多好，而是我不拼命，谁给我撑起一片天。
接女儿回来路上，不停告诉她，遇事多听父母的意见，再下结论，千万别一意孤行。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06
我们总想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给父母，给自己，可生活总是措不及防打脸。
曾经年轻任性，自信满满，以为能改变世界。而如今日子过得满目疮痍，能怎样，继续前行，撑不起一片天，撑起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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