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幸福,不是祝福

作者: 谢小瓷 | 来源:发表于2017-12-17 20:43 被阅读61次
    幸福

    在这个人人都在装老司机的年代,怎么还会有这么纯的姑娘呢?

    老王拎着根烟站在黑夜里同我感慨。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我和老王自驾游,一路向西,走到了嘉峪关。这里雄关漫漫,壮观建筑星罗棋布。站在黄沙之上,让人仿佛身处异地时空。

    闭上眼睛都是故事。睁开眼睛是老王眯着眼睛在笑,他曾经胸中有英雄梦,后来变成满腹算计的商界大叔。人最怕感慨年少英雄云烟梦想,果然一支烟抽完,老王问我:“嘉西,开心吗?”

    行程的前半程我自然是开心的,能够见大千世界的女孩子都会获得新的气度,老王为了培养我不要长成一个低俗普通的女孩子,也算费尽了心思。

    如果后来我们没有找个小店喝啤酒,然后遇见白晴。

    我喜欢老王很久了,可他从来都不接我的茬儿,每每当做什么都没有。他依旧什么时候都喊我出来喝酒,吃饭,带我去买好看的礼物,只是,每一次都不是他一个人。

    他喜欢各式各样的美女,收集美女像集邮,从来不喜欢同款。

    他说:“你同她们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他就喜欢这样哄骗未出世的少女。我只好这样自我安慰。

    这一次他带了衡安姐出门。衡安在一家金融公司做公关,真真正正的职场黄金女郎,一身傲骨,常常深夜穿小黑裙一身性感出现在我和老王面前,她的性感光芒耀眼,常常让我觉得自愧不如。

    可是接触下来,这是老王的女伴里我最喜欢的一位。虽然她是性感的妖姬,可是寻常相处的时候,她从来不做作,性格爽朗大方,出游正经穿运动衣,可是她身材实在太好,运动衣也能穿出性感的味道来。

    老王评价衡安有正室风范儿,他跟朋友们说:“嘉西那样挑剔的人,居然很喜欢衡安,可见衡安确实不错。”

    于是衡安就成了老王带出来最多的女伴儿。

    也有朋友为我抱不平:“你让嘉西跟着你,名不正言不顺,你要不收了嘉西,要不就正经给嘉西找个男朋友。这样对嘉西才公平。”

    老王扔出一张牌,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说:“嘉西跟着我才安全。但不能跟了我,跟了我就是耽误她。”

    这样的逻辑让人不爽,可是仔细想想不无道理。老王是个有酒有肉有故事的男人,他的风尘仆仆里,每一笔都是风流账,确实不能耽误嘉西。老王的内心想要留一块自留地,来兜住心里尚未崩坏的部分。

    我觉得格外沮丧。

    新世界的价值观无法重新搭建,只能眼看着它逐渐崩塌。在这个人人都装过分成熟的年代,老王是真正的老司机。

    没有人可以更新他的价值观,也没有人,可以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这个世界是这样,强大的人塑造价值观,软弱的人接受价值观。

    临了周末,老王约我出行。我当时正在图书管里看书,我的对面,走过来了一名男生,他说:“你好,嘉西,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可以给我微信了吗?”

    这位是司南同学,他追我已经很久了。每每挑准时间与我在图书馆相遇,来同我说几句话。其实他幽默风趣,眼神澄澈,是个很好的相处对象。可我心中有别人,从来不愿意给多余的人一点机会。

    我正要回话,老王的电话就来了,他说:“给你10分钟的时间,图书馆楼下等你。”

    我飞快地把书放回去,拿上包就想跑,司南拉住我说:“嘉西。”

    我回头看他,从他的神情里我只能猜想图书馆里遇到的人,应该不算差吧。于是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手机号写下来递给他,转身就往外跑。

    跑到图书馆门口用了8分钟,老王的车已经等在那里。我感觉像私奔,兴奋至极,冲到他的车边抓着他的胳膊就问:“我们要去哪里呀?”

    一抬头,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衡安姐。

    衡安朝我笑笑,说:“嘉西,先上车,外面冷。”然后又同我解释说:“老王临时决定想去嘉峪关。那里风景不错,我们自驾过去。”

    我拉开后面车门上车,说:“我没带衣服呀。什么都没带。”

    衡安递给我一个巧克力,说:“没关系的。你的一份我都带有。”

    我嘻嘻一笑,朝前拉住她的胳膊说:“衡安姐,你真是太贴心了。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分。”

    老王伸出一只手,把我往后面一拎说:“拍别人马屁前先乖乖坐好。”

    说完,他把方向盘一转,车已经汇入滚滚车流。

    我和衡安都不知道,这一趟,会是我们最后的伤心之旅。

    白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和老王、衡安三个人正坐在小店里吃鲜嫩的烧烤。我们的座位旁边有一个桌位,坐了几个出来聚餐的学生。其中一个女孩子背着把二胡,正在很认真地和手里的烧烤作战。

    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地聊天,然后不停地往老王这里瞟。

    我眼看着这一切,恨恨地跟衡安说:“你看老王真是到哪里都招女孩子。”

    衡安很温柔地一笑说:“谁让他是老司机呢。”

    我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几个学生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一直不说话的女孩子最后输得惨兮兮,有人往四周看了看,定格在我们这一桌,手一指说:“白晴,去跟帅哥要电话。”

    白晴一抬头,望见了老王。

    她放下手中的烧烤,站起了身。

    小店里忽然寂静如初。所有人都朝白晴看过来,只有老王拿起一只鸡腿塞到我的嘴里,说:“好好吃饭,嘴张那么大干嘛。”

    我被塞了一嘴的肉,就已经看见白晴走到了老王的面前,期期艾艾地说:“你好。我……我游戏输了。想要你的手机号。”

    老王气定神闲地点了一支烟,抬头看她:“凭什么给你?”

    姑娘一下子满脸通红。

    衡安在这个时候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茫然回头看她,只看见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紧紧地掐住我的手腕,猛地将头瞥向了窗外。

    白晴已经坐在了老王的对面,抱好二胡说:“先生,我们说好了,我弹一首歌,换你一个号码。”而后她低声说:“不要让我在他面前输就好。拜托。”

    而后她满脸通红地拨动了琴弦。

    真得太凄美,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可以把《梁祝》拉得泫然欲泣。

    老王坐在对面,看着白晴的眼神微微闪过一丝失神和惆怅。

    我听得认真,却也感受到衡安拽我的手越发用力,我最后疼得受不了,“啊”地叫了一声,二胡声骤然停歇,仿佛骤雨初歇,一时之间室内寂静如初。

    老王满脸不悦,朝我瞪了一眼,指使我说:“陈嘉西,去把我的吉他取过来。”

    然后他同白晴说:“我回赠你一首,手机号就免了吧。”

    一直坐在那里的衡安猛地站起身来,扭头就出了房间。

    我连忙跟了出去,先去车上取了吉他,递给了老王,不想再看他和女孩子调情,也跟着衡安走了出来。

    衡安正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月光,点了一支烟,这个时候的她,终于洗脱她在老王身边一贯的温柔贤淑,霎时间在月光之下变成薄凉冷淡的冷面女神。

    她说:“嘉西,我不知道我能等到他多久才能回头是岸。等待实在太漫长了。”

    我看着陌生的她问:“衡安姐,你怎么了?”

    衡安很认真地看我,笑了声:“嘉西,为什么你没看明白,这次他要来真的。”

    我霎时之间不出声。衡安熄灭烟,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嘉西。真希望你真得是和他说的一样,永远单纯如少女。这样你就永远也不用知道,爱他究竟有多累。”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嘉西,你准备永远装傻下去,对不对?祝福你……”

    她那句话说完了,但我却仿似没有听懂,她挥挥手,永远地说了再见。

    自那天起,我再没有见过衡安。

    衡安走后,司南的电话就来了。他来得真及时,我很感恩他的恰好出现。我的情绪急需要一个出口宣泄,司南是个很好的聆听对象。

    老王出来的时候,我刚擦干净眼泪,收起别人看不见的伤心,很认真地欣赏异乡的月亮。

    他走到我旁边,拍拍我的头问我:“衡安呢?”

    我说:“她走啦。她让我祝福你。”

    老王浑然不在意,莫名其妙地问我:“月亮好看吗?”

    我说:“好看。”

    他微微叹口气,说:“嘉西,你说在这个人人都在装老司机的年代,怎么还会有这么纯的姑娘呢?”

    我的身体在黑暗里微微颤抖,静静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强忍住汹涌上来的泪意,我说:“老王,我要恋爱啦。”

    他回头看我,非常认真,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说不可以,你还小,他们都配不上你。可是这一次他没有,他说:“真好,嘉西,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去认真一次。”

    我的眼泪最终没有忍住,哗啦啦地往下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的心头汹涌。我非常难过,紧紧地抓着栏杆不放手,老王伸出手来,将我的手狠狠地从栏杆上掰下来,放在他的胸口,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摸我的头,却没有帮我擦眼泪。

    他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说:“保护好自己,明白吗?不要碰见我这样的混蛋,明白吗?嘉西,你不应该遇见我的,你明白吗?”他的句句“明白吗”我都无法回应,心脏像被剧烈痛击。

    他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按在柱子上,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以后别傻了。你明白了吗?明白吗?”

    我摇摇头,放声大哭。

    老王,他是真得残忍。衡安说得对,她祝福我永远得不到老王,她是真得在祝福。因为这世上可能真得有人能得到老王,可那人偏偏不能是我。

    没有一个男人真得喜欢一个女人,却不愿意跟她在一起的。所有不可能的理由都是骗自己。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枯萎,凡是能公开的理由,都不是真的。而那些真正的理由,却都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

    遇见老王的时候,他刚刚坚持从大学退学,泼出胆子闯出家门不愿回头,自己创业,单靠斗狠去闯一条未必能善终的出路,吃了无数的苦头。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人生的凶狠,阴晦难测。

    遇见他的时候,我还是一名狼藉的小记者,刚刚从一片泥泞之中走出来,浑身是刺。我接受任务去采访老王,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奔跑。

    老王身上有天生的阶层属性,抗拒媒体的靠近,也厌恶媒体人的浮躁喧嚣,并不给我好脸色看。那个时候的我,为了下一顿有饭吃,也为了小心翼翼地完成工作,没脸没皮连自尊都用上。

    老王为了避开我,什么招数都用上,他说:“嘉西,做我的女人吧?”

    我一瞬间被定格。他说:“真得,你这么美。”

    我吓得瞬间后退。老司机的眼睛里,哪有半分真情。

    但没几天我再次卷土重来,我选择了招数靠近他,老王看我像打不死小强,真是哭笑不得。他开玩笑说:“陈嘉西,你这股韧劲儿换个地方用用,要不你来给我做下属吧。”

    一语终结我从前人生。

    跟在他身后比从前更难熬,我人生阅历不足,但真没见过他这样脾性的人。就这样被他带了足足半年时间,半年时间一到,一次商会聚餐,他上台演讲,一语既出,满座惊呼。我在刹那天地,看到他身上不同于别人的光彩,自那一刻起,心就丢了大半。

    喜欢上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下场,他看见我眼神不对,就立即把我转去了销售团队:他虽然喜欢收集美人儿,但却拒绝与女下属有任何暧昧。下属是用来工作的,不是用来暖床的。

    我霎时间自尊丢失干净,一转头和他说再见,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那一刻更不会,我心内设定界限,哀求他:“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会做到。”

    他说好,转身就换了胸大腿长的模特女友。

    我去了销售团队埋头苦干。骄傲的女孩子从来只有向前,哪里有时间纠缠不清。

    没想到在销售团队我的特技找到了发挥的场合,做得顺风顺水。终于得以在年终training上换了个身份遇见他。

    他颇为意外,夜晚的轰趴上,我穿着性感跑去朝他放电,他微眯着眼睛看我,问:“真想做我的女人?”

    我是想,但我想要的更多,我不想要成为一个过客的故事,我想要唯一。他会给吗?他当然不愿意给。

    他理解不了我的偏执,我理解不了他的任性。我试图尊重加诸在我身上的界限,我努力拼搏走到他的身边,最后换来他一句话:“陈嘉西,你想都别想。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更长久,因为被他认真伤心过,自此萧郎是路人。

    王若琳唱过一首歌,叫做《亲密爱人》,我和老王窝在沙发上听这首歌,老王听得烟积聚了一层灰,然后弹了一下烟灰,落了一地的心事。我回头,看到他昏昏欲睡。

    而我在认真地盯着歌词,歌词里唱:我们是对方最特别的人。

    而他送了我一朵枯萎的花,从此再没有开过。

    我和司南的恋情行进缓慢,但是足够舒适。慢慢地走到谈婚论嫁的阶段,每天商量装修婚嫁事宜,人生仿佛进入平缓琐碎阶段,格外得安稳,想起曾经的惊心动魄,恍若隔日。

    而老王和白晴的爱情一如既往地轰轰烈烈,老王是天生的故事家,人生任何平凡无奇的事情,到他这里都能演变成一本传奇。

    遇到老王后,白晴从前的那段暗恋无疾而终。想想也是,学生时代对一个干净学长的暗恋除了能书写一段白月光的鸡汤外,还能有什么深刻。老王用他的强大气场将学长秒杀,从此白晴的世界只剩下老王。

    从前的老王喜欢收集美人儿,与收集古典名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品类繁多,琳琅满目。而今走到白晴这里,他终于收手。

    谁说老司机的世界只能容得下酒肉故事性感女神,玩腻了的男人最终的归宿依旧是聪明的傻白甜。

    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的暴雨。我在家里忙着整理一些婚前琐事,外面闪电闪烁的时候,我连忙冲过去关窗户,不期然往外看了一眼,身体却一瞬间定格在那里。

    那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有人靠着车站着,他刚刚点燃一支烟,铺天盖地的大雨滴从天而降,一下子浇灭了他的烟头。

    他似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烟,随手将它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大雨瞬间将他覆灭。

    我站在窗户边呆呆地看着他,却一点都不想下去。这是我时隔半年再次见到他,我曾经以为也许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他也是好的,断掉心里的那些旖旎幻想,生活才能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选择了视而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窗户看着被大雨狂浇的他,内心里希冀着一场大雨能够浇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不可能。

    那场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个小时,忽然雨停。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一瞬之间,他消失无踪。

    订婚宴是司南一手包办,第二天整个订婚非常热闹。川流不息的人流和祝福声覆盖住了整个耳膜。老王并没有出现,他派人送来一大捧花,说:“丫头终于长大了。祝福你永远幸福。”

    我抱着那束花,发了一个漫长的呆。曾经喜欢老王的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接受他并不爱我,因为不爱所以能够随意带着各路鲜花出现在我的面前,在里面流连忘返。我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更清楚明白我想要的幸福也许再也不会到来,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得到他的祝福。

    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祝福。但是老王没有幸福,他不愿意给予也不愿意获得。

    白晴来找我的时候,我和老王已经半年没有联系了。她坐在咖啡馆里,声泪俱下地问我该如何长时间地留在老王的身边。

    我一阵愕然。白晴泫然欲泣,她说老王突然说分手,然后从此消失。不声不响,去了西藏开始漫长旅行。

    她说:“跟在老王身边的女人,你是时间最久的。嘉西你一定有你的办法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世界上有留住贪恋人间繁华追逐新鲜感男人的药吗?并没有。我能长久呆在他身边,无非是,他不爱我。

    可白晴并不相信,白晴说:“你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单纯,你能骗过老王,骗不过我。装得这么久,你不累吗?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老王就跟我说,你真得像极了嘉西。你们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离开了撕心裂肺的白晴,在街上闲晃,距离那么久远,我已经想不起来,有酒有肉有朋友的老司机老王,他的故事里到底有没有我。

    老王从此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已经越来越崩坏了,许许多多的男女之间再也不需要爱,稍微有点情感经历的,最终人人都成了老司机。

    我有时候想念他,但我想要的世界里再也不需要他了。

    衡安说得对,她祝福老王,一辈子得不到嘉西。她是真得在祝福,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老王想要的是幸福,而不是祝福。

    而他偏偏得不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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