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蔻按着李千石教授给的地址打车过去时，觉得就跟做梦一样。
李教授在电话里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见一面谈谈，正巧他太太在家，也想见见《太阳照耀石景山》的拍摄者。
豆蔻蔻连声说好，挂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就这么哆哆嗦嗦地站在了李千石教授家门外，豆蔻蔻搓了搓手，又深呼吸让自己放松，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切优雅的女人，正是李千石教授的妻子孙白豫，她见到豆蔻蔻明显愣了愣，问道：“你好，请问你找谁？”
豆蔻蔻抿了抿唇，“孙教授您好，我就是年华，《太阳照耀石景山》是我拍的。”
孙白豫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又微笑着请她进门。
豆蔻蔻规规矩矩地在玄关脱了鞋，脚步放轻，有些懊恼。
早该说的，年华就是豆蔻蔻，那个声名狼藉的豆蔻蔻。
孙白豫带着她进了书房，察觉到她的心情，语气柔和地告诉豆蔻蔻，“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有一点点惊讶。你的照片拍的真的很不错。”
脚踩在绵软的一次性拖鞋上，一阶一阶地往上迈去，豆蔻蔻微笑，“没有没有。”
进了书房，原本低头画着画的李千石看向她们，他从不关心娱乐新闻，自是不认识豆蔻蔻，过来和她握手。
“年小姐是吧，快坐。”
书房布置得简约大气，豆蔻蔻坐在红木沙发上，表情拘谨，“年华是我起的名字，其实我叫豆蔻蔻，豆蔻年华的豆蔻蔻。”
李千石爽朗地笑了笑，“名字很不错，年华这名字起的也不错。”他看出豆蔻蔻的拘谨，“小姑娘你放轻松，是来和我们聊天，不是来审讯的哈哈。”
豆蔻蔻笑了笑，放松了一些。
“拍照片多久了？小姑娘还在上大学吧。”
豆蔻蔻默默掰了掰手指，“我刚毕业一年，摄影从大一下开始玩起的，我还跑到美院听过您和孙教授的课。”
一旁打算离开书房的孙白豫倒来了兴致，问豆蔻蔻：“我在美院开课很少的，你听过我什么课？”
“听过两三节课吧，当代服装设计前沿什么的，还听过一次讲座，主题太长忘记了。”豆蔻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孙白豫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美院蹭课挺难的，你倒是蛮厉害。”
豆蔻蔻更加不好意思了，“我还买过美院的院服，本以为穿着更容易蒙混进去，谁知道美院学子没人穿院服的，欲盖弥彰得太明显了……”
可以想象到穿着宽松院服走在校园里，被路过学生注视的豆蔻蔻的样子，应该是尴尬又拘谨的吧。
李千石笑道：“下次我带你进校园，不用蒙混过关。”
豆蔻蔻猛点头，原本妖艳精致的脸带上了几分孩子的傻气。
“你拍那组照片在石景山待了多久？”李千石询问道。豆蔻蔻那组照片拍的很有真情实感，除了打破常规的构图与立意外，照片里的人笑得很放松自然，尤其是那些孩子们。
豆蔻蔻再次抿了抿唇，“才一个月。本来打算待三个月再前往下一个地方，但临时家里有亲属生病了，我就回s市了。”
想起在石景山的点点滴滴，豆蔻蔻不免有些难过。
前几天她给老师打电话，没讲几句话电话就被孩子们抢去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要和她讲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说他们想她了，祝她小姨能够快快好起来。
豆蔻蔻听着电话里吵吵嚷嚷的声音，感受到有什么酸涩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她轻轻地开口，说她也想他们，说谢谢他们。
她是真的想念在石景山的日子。在那座基本和外界断开联系的小山上，她过得最自由自在。没有那些恶毒中伤她的言论，有的只是纯真与善意。
电话最后传到了豆豆的手里。
豆蔻蔻其实不太敢和豆豆讲话，那日她走的匆忙，只留下了一张便条。细细深究起来的话，她和抛弃豆豆的父母又有多少差别呢。
她怕豆豆怨她，更怕豆豆不理她。
“豆豆最近有睡好吗？”她问的小心翼翼，等待着豆豆的回答。
电话那头是快乐的笑声，好像有阳光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在她逼仄的房间里洒满了光亮。
豆豆高高兴兴地说：“姐姐我睡的很好哦，姐姐也要睡好！希望姐姐的小姨能够早日康复！”
她呜咽着说好。
李孙二人看出豆蔻蔻难过的样子，孙白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孙白豫设计服装，接过明星的高定，也知道圈里的事。豆蔻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并且每次圈里出什么事，总有人又提起豆蔻蔻，收割一批嘲讽。
她之前自也是不喜的，觉得一个女孩子去做小三是最不要脸的事。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人却是有礼义廉耻的。
可看到豆蔻蔻拍的那组照片，看到豆蔻蔻难以压抑的难过，孙白豫觉得豆蔻蔻不像网上流传的那么富有心机、不择手段，她过得不容易。
豆蔻蔻看向孙白豫温和的脸，努力摆出了一个笑脸，随后从自己的包中翻出一摞相片。
“这是我之前拍的，不知道教授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豆蔻蔻抱着那摞相片看向李千石，表情期待。
相片被分好了类，按照景物、人物等分成小类，又按时间轴排好了序。都是她出走之后拍的。
李千石翻看豆蔻蔻的相片，孙白豫也凑过来看。
李千石挑了些照片出来，又从那些照片中拣了几张出来，就几张照片开始给豆蔻蔻细细地分析。
豆蔻蔻认真地听，还从包里翻出本子要做笔记。
李千石乐了，“你倒是很认真，但笔记就不必了。摄影这东西不是死的不是应试的，理论框架都搭建起来后，关键在于你的感受。悟到了，审美提高了，照片自然就美了。”
豆蔻蔻点头。
李千石足足讲了快两个小时，最后的时候他总结道：“你的照片很有灵气，也很有想法。但可能是阅历的缘故，有些照片显得不怎么成熟，无论从构图还是光影。”
“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是你的格局不够大。”李千石提点她。
豆蔻蔻知道李千石指的是什么，默默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闷闷的，“我自然不愿意将照片只是拘泥于流于表面的人或物。我理解的摄影是去挖掘，挖掘故事，发现美好，揭发丑恶。但这段时间我真的没有办法去走的远一点。”
李千石拍了拍豆蔻蔻的肩膀，“我很看好你，如果金钱方面有困窘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他看中豆蔻蔻的灵气与深度，教书育人多年，总想让后辈走得远一点。
豆蔻蔻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她很感激李千石，他愿意花时间去提点她，帮助她。
但她现在不能走的远的原因，除了金钱，还有杨琦和她当初进圈的目的。
她想多陪陪杨琦，也想去接触一下那个男人。
豆蔻蔻站起来朝李千石鞠了个躬，“谢谢教授。”
李千石跟着站起来，“什么时候想了，可以联系我。”
交谈得差不多，豆蔻蔻跟着李千石下楼，想要和孙白豫道个别。
孙白豫正在厨房烧菜，看见豆蔻蔻过来，笑眯眯地边翻滚锅里的豆子边道：“蔻蔻留下来吃饭啊。”
豆蔻蔻愣了愣，忙摇头，“不了不了，孙教授我先走了。”
孙白豫热情的很，“哪能啊，就陪我和老李吃个饭吧，我们两个人吃饭也怪冷清的。”
孙白豫和李千石都不是追名逐利的人，也经常拒绝一些登门拜访想套近乎的人，孩子又在海外工作。家里的确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去那坐下吧，帮阿姨把桌上的排骨汤端出去，顺便招呼老李过来吃饭。”
豆蔻蔻点头说好。
她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孙白豫的话让她觉得有家的感觉。
她把排骨汤端出去的同时，瞥见李千石带了个熟悉的人进来。
豆蔻蔻愣愣地看着低眉顺眼听着李千石训他的张杨有。
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点。
豆蔻蔻下意识就想离开，她放下排骨汤，正打算回厨房和孙白豫道别，却听见李千石喊她。
“丫头过来下。”
声音传至她耳廓的同时，张杨有抬眼看她，还是冷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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