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女孩,很喜欢一个男孩,在白纸上一遍遍写着“竹寺”,他问她是什么意思,她笑着说:你那么多话,就把你关在里面。
后来她写的第一个古风故事就叫《竹寺》,只是他从来就不是她的黎天,而她却入了箫笙和庞然的戏。
竹寺在那雾谷山上,有个叫“竹寺”的店,你想把谁留到那个故事里?请拾级而上,白云深处有人家,我在云深处等你。
1.似有故人来
桃花初盛的时候,山里落了一阵清雨,惊得那灼灼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
不觉,阿笙已经走了五年了,留我在这山中,寂寞得无聊。
一人对弈,从清晨到日暮,山外的人还艳羡我宛若山中仙人,真是可笑得很。
这日,阿笙留下的铜铃,蓦地低吟浅唱,震得我心头发颤,拾起的棋子从指尖溜下,惊慌了一盘棋局,黑白的棋子,纷乱杂陈,那朵朵桃花急促落下,点缀在棋盘上,就像阿笙难过时,吐在那绢帕上的鲜血。
“阿笙,是不是他来了?”
我喃喃自语,目光望向对面,可惜我的面前,空无一人,灼灼深情,更与何人说。
“公子,糟了,糟糕了,店里的青瓷风铃哗啦哗啦的,是不是有人来砸场子啊!”
容不得我去缅怀故人,慌张的声音就扑入我的耳中,陌归这丫头真是从来都不让我省心啊……
我轻抚额头,抬望眼,一个身着鹅黄浅衫的丫头,正风尘仆仆地向我奔来。
“慌什么慌,有我在,你怕什么了?”我站起身来,略微理了理衣衫。
“公子自然是什么都不怕,我一个打杂的小丫头,可是惜命得很。”
陌归撅着嘴说道,不施粉黛的脸上,一派天真的从容。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我总想起初遇时的阿笙,心上不觉就温柔起来。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且去店中,看看什么人来了,我随后就来。万事有我在,莫怕!”
小丫头蓦地甜甜一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带起阵阵风来。
“阿笙,你说他为何而来了?”
“罢了,一别许久,不知故人依旧?”
2.却道故人依旧
竹林掩映,那青石台阶弯弯绕绕而上,正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我看着黎天从山下缓缓走上来,一袭红衣在身,分寸刚刚好,增一分则妖娆,减一分则轻浮,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的,痞痞的笑容里看不清情绪。
黎天走到“竹寺”前,愣愣看着牌匾,眉头轻蹙。
竹寺“好美的公子啊!难怪这满店风铃都春心动了,齐齐鸣音。
”“陌归,你自个儿犯痴,可别玷污了箫笙的铜铃!”我没好气地说道。
“公子,你可是嫉妒了?”小丫头促狭地笑着问。
“我有什么好嫉妒得了?”声音不觉竟带了些许伤情。
陌归那丫头或许是感受到了,连忙安慰我道。
“公子,莫要伤心,你自然是俊逸潇洒的,如山间明月,如江上清风。而这红衣公子就如同这灼灼桃花,艳丽非常啊!”
这说话的片刻,黎天已踏入店中,继而走到窗前的位置,轻摇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店内回响,惊起目光涟涟。
然而他旁若无人地坐下,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
“陌归,来客人了,还不快去。”我吩咐道。
“知道了。”陌归推开细竹帘,快步走到他跟前。
“客官,您是吃点什么了,还是喝点什么了?
“吃喝不重要,我是来寻人的。”
“客官,您说笑了,这是茶店,又不是黑店,寻什么人了?”
“我寻的人,就是你这店的老板——箫笙。”
陌归那丫头,呆愣住了,过了片刻,才说道。
“箫老板轻易不见客的,我得去请示下我家公子。”
黎天忽然落寞地笑了,随即目光凌厉,扫向陌归。
“什么时候我见箫笙,还要他的许可!”
袖风一扬,廊下的风铃滴滴当当,碰撞起来,桃花香飘散在风中。
陌归那丫头随我在山中,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蓦地噤了声。
我见她似乎是被镇住了,沉了沉声,呼唤道:“陌归,请这位公子到内阁一叙!”
因着我出声了,陌归那伶俐的性子又发作了。美目圆睁,怒气冲冲地说道:“公子这脾气可真辜负了长相,既然我家公子发话了,你随我进来吧!”
“庞然,你这公子派头挺足啊!”黎天人未到,声已先到。
“你倒还是这个爆竹脾气,这么多年,一点也没长进!”
我正在窗前品阿笙留下的茶,落在黎天眼里,自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陌归站在我身后,扑哧就笑了,“爆竹,红爆竹,公子可真会说!”
“小笙了,我要见她。”
在言语上占不到便宜,黎天也就不再揶揄了。
“当年,是你伤了阿笙,她是不会再见你的。”
我已许久不动怒,可一见黎天,我的七情六欲,似乎又都回来了。话一出口,竟是染了三分薄怒。
“庞然,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想再见见她。”
黎天突然像被我戳中了软肋,整个人都暗沉下去。他收了身上所有的锋芒,这般诚恳地说话,是我没有料到的。
我知道,无论他如何,我都知道阿笙想要的是什么。
“陌归,去把阿笙叫出来,”我回头吩咐道。
傻丫头一下子就愣住了,我只得又追加道:“她要是不愿意来,你就先把她的笙箫酒给这位公子拿几壶来!”
“小笙会酿酒,我怎么不知道了。快,我一定要尝尝。”黎天欣喜得叫道。
“知道了,”陌归若有所悟地应了声,然后向外走去,掀竹帘时,深深回望了眼,终是匆匆走出去。
3.笙箫有余音
那酒端来,我和黎天一同饮上,这是阿笙用生命的残魄酿的酒,是阿笙生命的记忆。
阿笙在我心里是一番模样,我认识她的时候,我还很小,按她们的年龄来论,其实她也还很小。
我那时,刚被师父带到山中修习术法,虽是少年老成,但山中常年不见人,到底是寂寞无聊的。
每日傍晚,做完功课后,就从山下走到山上,又从山上踱到山下,反反复复,也是无聊得很。
有一日,我正准备开始我的日常活动时,忽然听到。
“小孩儿,你日日这样的,不嫌烦,我都被你踢踢踏踏的声音惹得心焦”。
清脆的如空谷黄莺,带着几分娇嗔。我强按下心中的欣喜,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起来,看来看去,却只有竹林。
“何方妖孽,休要放肆!”,
搜寻无果,我便想着要拿出气势来。
“啊…噗”,“咚——”,什么东西从竹林里摔了下来。
我循声望进竹林,只觉那日夕阳甚好,落日的余晖从竹叶的缝隙间渗透,斑驳的光落在着青绿色罗裙的少女身上。
竹寺“你就是雾谷老头儿新收的徒弟,气势还挺足嘛!”少女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是的,我正是雾谷仙人的弟子,不知你是何人?”
“我呸,还仙人了,不过就是会些术法罢了!”少女骂骂咧咧地朝我走过来。
我正欲指责她对师父的不敬,她却忽然转了语气。
“你这根骨看起来不错,还是颇有雾谷仙人风范的”。
“阿笙,你可别教坏我的徒儿,没有我的术法,你能这么活碰乱跳的!”
我回头,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身后。
“徒儿,见过师父!”
“老头儿,你这样有意思吗?能变成人形,也是我自己的造化嘛。何必时时威胁了!”
“对于,你这样伶牙俐齿的丫头,还是要多提点的好”。
“老头儿,你这次下山,除了带了这个小孩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事带回来没有?”
“没有,阿然,我们回去吧!”
“弟子遵命。”
“哼,有没有,我自会去寻的,小孩儿,等我去找你玩啊!”
少女乐滋滋地说,说完,忽得不见了踪影,留下我呆愣愣的。
后来师父,告诉我,阿笙是他从仙山带回来的一棵竹子,自个儿渐渐有了灵气,他就干脆帮了她一把,助她修了人形。
我的山中岁月,因着阿笙,多了些乐趣,她总爱攀着我,问一些山下的故事。她似乎对山外的世界,十分向往。她虽修了人形,但根基尚浅,师父是不容许她下山的。
我一日日的成长,等我成为一个少年的时候,阿笙还是初遇时的模样。这时的我,术法也有了些长进,偶尔会偷偷带阿笙下山,但她的体质总是不能在山下待太久。
我带阿笙下山的事,师父其实是知道的,只要待的不久,他也就不计较。师父大概觉得,阿笙见惯了尘世风景,也就不会那么向往了。可是我们都低估了阿笙对尘世的执念。
那日,我与师父出去远游,临走时,我总觉得不安,叮嘱她,“阿笙,不要偷跑出去,等我回来!”
“知道了,阿然,你怎么比雾谷还啰嗦啊!”阿笙不耐烦地说。
阿笙起初还是遵守着我们的约定,但最终还是偷偷下了山,也就在那一次,遇见了黎天。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阿笙为何偏偏就一眼看中了他,后来我才知道,她本就是为寻他而来。
阿笙在山下,玩得忘记了时辰,直到感受到身体无比的虚弱时,她才想起要回山中。那时的她,正在茶楼中听戏,她偏爱听戏,每次下山,都会去茶楼。起身走出来的那一刻,已经快要现了原形。在这瞬,迎面走来一人,扶住了她。
“丫头,本事不到家,还在外面瞎转悠!”慵懒的嗓音,透着几分不羁。
阿笙欣喜地抬头,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黎天那邪魅的模样,一双桃花眼,顾盼流连。
“别怕,你是哪座山的,我送你回去的”。阿笙的心忽的冷下去,低声说道“雾谷山”。
竹寺后来,阿笙同我对弈,偶然说起这事,依然泪水涟涟。
“我还以为他认出我了,转念一想也对,几百年过去了,我都不再是那棵小竹子了。”
黎天将阿笙送了回来,我在外远游时,忽的心神不定,也就匆匆回了山。
那一日的夕阳也绚烂无比,却让我觉得心上缺了一块。我看到阿笙目送黎天离去,眼眸中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深情与爱怜。她站在石阶上,青绿色的发带与发丝在风中飘扬,黎天一身红衣张狂无比,却又风流天成。
我顾不上许多,只是急切地呼唤:“阿笙,你是不是下山了! ”
阿笙并没有回答,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倒是黎天回头说:“阿笙,挺美的名字嘛!”
阿笙认真地对他说,“我叫箫笙,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哈哈,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何须报答!你刚成人形,还是不要再下山了!”
“不,我不喜欢欠人情!”
“那丫头,我们有缘再会!”黎天消失在了石阶上。
竹寺自那日后,阿笙的性子忽然沉静下来,常常喝的大醉,拉着我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山下就那么好吗?为什么他走了就不再回来?”
“或许是很好,他总爱回来,讲从凡间听来的戏,也许,我也该下山去。”
“阿笙,五百年那场天火,烧损了你的根基,不是师父,你根本不能修成人形的,下山,你就只有死!”我怒不可遏地骂她。
阿笙过去的事,是我从师父那磨来的,师父总是对我说。“阿然,阿笙的执念太苦了,你遇上阿笙,恐怕是更苦啊!”
但其实我并不觉得苦,她只要开心,我就知足了。
我终是不忍阿笙如此,私底下央求师父。“师父,有没有法子,可以让阿笙下山!”
“阿然,她胡闹,你也不清醒了吗?”
“师父,把我这些年的修为渡给她,是不是可以?求师父成全!”
“糊涂,你这是在害她啊!”我在师父门前跪了一整夜,师父才勉强答应。
“你也知道,当年那火已烧了阿笙的根基,她体内还残存着余热,因这雾谷山,常年湿雾,阿笙白日就在竹林中,我的法术才勉强护她到今日。你执意成全她下山,我也就只能将那火引到你体内,你替她承受烈火焚身之苦!”
“徒弟愿意”,我重重叩拜。“哎,你这一生孤苦,带你到山中,原是想庇佑你,却不知正是入了命数”。
“徒儿感谢师父大恩!”
“罢了,你去将阿笙叫来吧!”
我去将宿醉的阿笙叫醒,“阿笙,快醒醒!”
“干嘛了,让我再睡会…”
“师父有法子让你下山了!”
“你说什么?”阿笙猛然惊起,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替你求了师父,师父说让你去找他。”
“阿然,你真好,雾谷果然疼你这个徒弟,我求了他这么些年,他都没答应了。”
她粲然一笑,一如初遇时那样。
“好了,你快去吧!”
阿笙就这样下山了,师父说,只给了她五年的时间,这也足够她报恩了。师父虽仙风道骨多年,到底是疼爱我们这些小辈的,五年,也许刚好能保全我们。
我偶尔会下山去看看阿笙,但都待不长久,我怕她察觉到我体内的疼痛。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真得待在了黎天身边,做了黎天的婢女。
我总是是在倚翠楼里找到她,黎天风流成性,生得一副好皮相,从不缺女子投怀送抱,经常流连歌舞。而她只是默默侍立在身后,为他斟酒倒茶。
“公子,你何时饮酒作乐,还要带个小丫头!”一个妩媚的女子,攀上黎天的身子,娇语道。
“不知哪里来的丫头,说本公子救了她,要报答我了!”黎天贴着那女子的耳,大声说道。
“莫不是看上公子,故意来纠缠的!”女子说着,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哈哈,还是婉儿懂你们女孩子的心思!”
“你休要胡说,你自己龌龊,不要扯上我!”阿笙怒喝道。
“哟,好厉害的丫头!吓死我了…”女子说着扑向黎天的怀里。
“箫笙,你要是这样,不如早日回去”黎天冷冷地说道。阿笙忽然就没了气势,我当下就冲了进去,拽起她就往外走。
“阿笙,我们回去!”“好俊逸的公子…”“婉儿,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吃醋了。”
“奴家也就说说,奴家可是公子的人了。”阿笙拉住了我,我从她的眼神里,知道她不想走。我只有无奈地转身,手拢在袖子里,生生地克制。
“黎天,我们家阿笙心地澄澈,你既救了她,她自然是要还你的。”
“我对你别无所求,她愿意留在你身边,你自然是要护她周全的,我在此谢过”。我郑重地向黎天说道,也是告诉那些女子。
阿笙感激地看着我,却不知我心中的悲痛,我笑着同她说。“阿笙,不要委屈自己,玩累了就回来啊!”
黎天喝着女子递到嘴边的酒,冷冷看着我同阿笙说话,时而发出调笑之声。
“哎呀,公子好坏啊!”
“阿然,我知道了,五年之后,我就回去陪你。”
“公子的酒怎么撒了,是嫌奴家喂得不好吗?”
“对啊,将这酒杯撤了,婉儿直接喂如何?”“阿笙,送送我吧!”我拉着阿笙出来,免得听些污浊之语。
后来我去看阿笙,就不怎么现身了,碰上惹她心烦的事,我就使个术法替她解决了。如此过了三年,我的身子竟越来越虚弱,越发不敢现身了。
那日,我又在倚翠楼寻到了黎天,却不见阿笙,我本以为她是出去替黎天买什么了,黎天总是爱使些法子刁钻她,等了许久,却不见人。
我终是忍不住了,推开门进去。
“黎天,阿笙了?”
“哦,婉儿想吃梨花糕,我让她去买了的。”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怎么放心让她一人出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你们都放心她待在我身边了。”
我已不想同他解释什么,他根本不知道,阿笙留在他身边,比普通的弱女子还要脆弱。我终是忍不住抬手,将他面前的酒全扫了下去。
“阿笙要是有半点不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或许是我的态度震慑到了他,他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将面前的女子推开。
“说!怎么回事?”
“公子,你不是烦她吗?”
黎天的眼忽的腾起火,周身弥漫一股桃花的浓香。
那女子吓得跪倒在地,“那个屠公子,前几日在我们这无意间看到了箫笙,便求了我,将她支使出去。我见公子素来不待见她…”
“啊,那个暴虐的屠公子……”
其他的女子都窃窃私语起来,我便明白这屠公子是什么人了。我很想赶快找到箫笙,可身上竟没有半分力气了,眼见着黎天奔了出去,我才踉踉跄跄往外走。
竹寺等我见到箫笙时,她被黎天抱在怀里,身上衣裳残破,血迹斑斑,那个屠公子已经死了,竹叶穿孔,死状凄惨。
我庆幸是箫笙杀了他,但也明白箫笙的痛。我也第一次从黎天的眼里,看到了痛惜,一时之间,我们竟因为同种痛而对彼此有了几分亲近。
阿笙醒过来了,黎天坐在她窗前,温柔地同她说:“小笙,没事了。”
我想那种温柔应该是阿笙所渴求的,可是她却显得无动于衷,她的视线穿过黎天,轻轻地对我说:“阿然,你怎么这么憔悴了,我们回家吧!”
我清晰地看到,黎天的身形一顿,空气中又弥漫着一阵桃花清香。
“想你想的,你回去了,我便好了。”我同阿笙之间的默契,是不用言语的,我知道,她在渴求我,带她回家。
“黎天,虽说五年的期限没到,但阿笙这样说了,你应该不会拦的。”
“那是自然”黎天淡淡地说道。
我便这样将阿笙带回了雾谷山,我没有猜错,黎天虽伤了她的心,但真正让她如此决绝的,是她即将命不久矣。她虽杀了屠公子,却也是突破了身体的极限。
我求师父替她续命,师父也只是无力的摇头。
“她的福气起于黎天,终结于他,也是他们彼此的缘分。”
她身子最弱的时候,我便在山中以她的名义开了一家茶店,以供她听戏,取名“竹寺”,盼望着她等的人能尽快来。
陌归这丫头就是这时候来的,这丫头性格闹腾,我想可能对她的脾气。她却一改往日顽劣,不知怎么爱上了酿酒,品茶,在山中种起了桃树。我怕她看不到桃花开,便使了术法。
等桃花初盛的时候,她正在树下与我对弈,“阿然,再见了”,等我抬头,片片竹叶已与那桃花纠缠在一处。
4.梦醒,不知芳踪何处?
等我喝了几杯抬头,黎天已经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看到了我与阿笙的记忆,他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们的记忆。
“为什么?她不说,她就是仙山的那棵小竹子了,天火那次,我回去寻了她,却发现满山都是烧枯的生灵,我以为她早就死了。尽管后来觉得小笙熟悉,我也从来没敢想她还活着。”
“师父,曾同我说过,捡到她的时候,她烧得只差成竹炭了,却不知为何留着一口气,我想她是在等你。”
“我是那山上最先修成人形的,也最是无聊的。我旁边就是一棵小竹子,我日日同她说话,不知怎么她就笨得很,一年又一年过去,她就是没有修成人形的动静。后来,我有时还给她渡些修为,她渐渐有了些反应。我给她讲山下听来的戏文,讲到精彩处,她浑身的枝叶就发出簌簌的声音,好玩得很。
那日,我下山去,同她说,听到新的故事就回来。一时间玩得忘了时间,从山上逃下来的生灵见了我,我才知道山上遭了大火。我总想着,她成人形的时间还远着了,却没想就这样把她丢了。”
竹寺 竹寺我见黎天说得伤情,本不想打断他的,因为岁月的缝隙间,他们就是那样刚好擦身而过。
“她有提起过,那山中的岁月吗?”
“有,喝醉的时候,说你怎么下山了就不回来了,那时候,她已经有了感情。”
黎天沉默不语,只是提起酒壶灌酒,过了许久,才说。
“她在哪里,让我见见她吧!”
他来到后山,满山的桃花间,有一棵小竹子,静悄悄地生长着。
“我最终只护住了她的原身”
“你为何现在才来寻她?”
陌归不知何时来到了我们身后,“你让她这一生都在等你,无论是作为竹子的她,还是修成人形的她。”
“陌归,不要再说了。”我出声制止了她。
“好久以前,我心上有棵小竹子,漂泊累了,就回去讲故事给她听,等她丢了,我这一生都在寻她。”
“等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却没有认出来。我总是告诉自己,她只是来报恩的,她心里是庞然。”
“等我明白,这一切都太晚了!”
5.桃花依旧笑春风
从那以后,雾谷山上,就多了一个说戏文的红衣公子,他在“竹寺”里说,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后山,对着一棵小竹子,讲着山下的趣事。
陌归偶尔偷偷在那听,然后说与我听。又是一年桃花开,陌归已经由偷听变成了正大光明地听,渐渐还说些话,我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山中生活仿佛又有了些滋味。
“萧老板还是竹子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孩子啊?”陌归天真无邪地问。
黎天嘴角微微一笑,“因为她很害羞啊,一碰她,竹节就变成了深绿色”。
一阵风吹来,桃花纷纷,竹叶簌簌。
竹寺庞然:她是一曲别离的笙箫,我的深情都是惘然的注脚,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我只能是那个看客。我曾陪着她等了他千百年,不知多少年后,他可以等到她?
在那雾谷山上,有个叫“竹寺”的店,你想把谁留到那个故事里?请拾级而上,白云深处有人家,我在云深处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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