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多情鲛人语，人去楼空泪千年四（4）
清晨，众人收拾完毕。一起出发，焦云浅背着玄机琴回头看了看他手里几百年的古楼。还是转身离开了。沈青锋前来相送，将沈清婉的琴和鞭子递给岳郳生。岳郳生将琴背在身后，腰上缠着鞭子。然后将背后的铁剑拿下来，念了个决，剑身变大，然后对沈青锋说:“放心吧，我会把婉儿带回来的。”沈青锋点点头，虽然知道这少年身份非凡，但他从未行如此大礼:“多谢仙者。”岳郳生听着眉角抖了抖。
岳郳生对焦云浅说:“我带着了缘。焦兄你带路吧。”
焦云浅点点头，红绫一出旋转成圆圈状，焦云浅飞起踩上去，红绫就载着焦云浅先走了。然后是墨千音，千音扇一展，墨千音坐了上去，也飞走了。岳郳生手一挥，巨大的剑身载着两个人，也离开了。
沈青锋看着这些奇人，才真的明白，自己跟上去，真的只能添乱了。
路程一天一夜，一行人到了东海滨县，一个小小县城，人妖混杂。也是个是非之地。焦云浅也不着急去救沈清婉。
“大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焦云浅将他们丢在一个客栈就先走了。
三个人开了两间房，岳郳生和了缘一间，墨千音一间。岳郳生说出去转转，先走了。
只剩下墨千音和了缘，墨千音问了缘:“要不我们也出去转转?”
了缘点头，墨千音想出去，可是人生地不熟，了缘怕墨千音被人抓了去，只好跟着她。
两个人往县里面走去，墨千音想着这几天一连串的事，疑惑的问:“小和尚，情到底是什么？”
“墨韵姑娘不是有了未婚夫，怎会不懂情?”了缘对墨千音的话疑惑起来。
“有婚约就该懂吗？都是身不由己的事，哪里有真心。”墨千音说起婚约，就头疼。她娘亲虽然帮她拖了拖婚期，可是这婚事早晚是要办的。
“情，在每人眼里各有不同，感受自然也是不同，世间万物又怎逃的了情。”
“小和尚可有过倾慕之人?”
了缘被墨千音的话问的愣住，然后笑起来:“我是和尚，怎会经历情?”出家人就该六根清净，因为他是了缘，他更该如此。
“若是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女子，该怎么办？”
“没有这种假设，墨韵姑娘。”了缘笑着对墨千音说。
“我们已经认识月余，你能叫我的名字吗？”墨千音很想将她的真名字告诉小和尚，但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不该牵扯太深。只是她总是有些不满足，想再亲近一些。
“好吧，墨韵姑......墨韵。”了缘点点头。
“那你的名字叫什么？”“名字?”
“是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家的?”
“三岁。”“这么早啊。”当了五十年的和尚了呢，墨千音看着了缘掩面笑起来。
“嗯，是国王下令要我出家的。三岁开始懂事的时候，就被寺里带走了。”了缘说着他还能知道的事。
“那你出家前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白云珩。但请你不要对其他人说。俗世之名就是一种牵绊。”
“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出家后再没有回过家吗？”墨千音问道。
了缘摇摇头，“没有。”
“你不想家吗？我出来一年多，久了就会想家的。”墨千音说道。
“从小就在寺院长大，对家中根本没有印象。没有回忆，又哪来的想念?”只有渴望，但那也是很小的时候才有的想法。
“若是你双亲尚在，也该七八十岁了。”
“只有父亲，母亲因我先走了。”这些琐碎的记忆，他也记不太清了，也从不主动去想。
“对不起。”“无妨。”了缘笑道。
两个人聊着，不知不觉来到繁闹的街市，街市每户房顶都安置着很大的灯笼，风雨不侵。整条长长的街被染成了橘黄色。
路边有卖字画的，扇子的，还有稀有的吃食，还有卖艺胸口碎大石的，小妖卖弄杂技的，还有酒肆，歌姬舫，无比热闹。墨千音看的尽兴，可是对了缘来说，已经走在犯戒的边缘。
墨千音突然站在一处卖菩提珠串的小摊停下，她回头看向了缘，“和尚不都是要随身带佛珠的吗？我怎么没见你带着?”
“我......不曾用过。”
墨千音点点头又从摊位前离开。两人走了一会儿，墨千音被人忽远忽近的叫了一声:“二嫂嫂。”
墨千音皱眉闻声望去，歌姬舫二楼站着一个一身明黄色绣着山水图案的长袍，男子一张灿烂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向上扬起显得整个人格外精神。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又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掩藏的精光和深沉让人不敢小觑。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束了一半另一半披在背上，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手上摇着把扇子，看起来十分随意。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粗狂的侍从。
墨千音看到那人，拉着了缘的衣袖转头就要跑。可是人太多，他们的速度前进的缓慢。男人不紧不慢的伸出扇子向逃跑的两个人指了指，身后的侍从立刻飞起，追上他们。
那侍从轻易的追上了墨千音，墨千音向左那黑人侍从向左，她向右，侍从就向右。
“二嫂嫂，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啊。”身后的那人已经散漫的走了过来。
墨千音自知躲不过，笑嘻嘻的转过身:“哪有，瞧你说的。”
“我想也是，怎么都是老熟人了，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见着我就跑呢。”男子又摇起了扇子，高深莫测的对着墨千音笑。
“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在家参政事吗？”
“本来是想啊，可是一个月前弟弟我丢了块好玉，心疼的很啊。对政事也是有心无力了，所以出来找找。”男子望天叹道，好像真的很痛心。
“哈哈，是吗。那还真是苦了弟弟了。”墨千音笑着打哈哈，“那个，我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墨千音拉着了缘就要走。“慢着。”男子又长声叫住，黑衣侍从再次拦住他们。
“弟弟，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二嫂嫂，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你把那玉还给弟弟，我给你更好的。”男子语气商量着。
“我说，梅千秋你好意思说。我不就拿了你一块玉嘛，你弄出那么多高手，各个手下不留情，我的腿都被打折了。你什么意思？”墨千音不说还好，若不是认识梅千秋，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小子因为一块玉对她下死手。
“嫂嫂，说话可得讲证据，你老是偷我宝贝，比这块琥珀寒冰玉贵重的也多了，我派出去的人最多是把你绑回来，何时要杀你了?”梅千秋一听脸色一变，杀墨千音这种事可大可小，他事事谨慎，又怎会做这种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你飞扬跋扈，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却不自知?”
“我的为人你还不知，结交的都是朋友，哪有仇家?”墨千音反问道，问完不由背脊一凉，难道有人真的在追杀她?可是为什么要杀她啊。
了缘静静听着墨千音和梅千秋的谈话，大概也捋清两个人的关系，这个突然的出现的男子是墨千音的弟弟，墨千音偷了他的玉，梅千秋派人该收追逐她。两人看着关系亲近，为什么上次遇见的那些杀手各个不善呢！
“墨韵，我记得你答应我要把玉还给失主的。”了缘低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墨千音。
墨千音讪讪的从怀里摸了两下，将散发着淡色光的玉扔给梅千秋。梅千秋收手接住，煞有介事的向墨千音拜了拜，“谢谢嫂嫂高抬贵手。”
墨千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了句:“不要向沧漓报信我在滨县。”
墨千音说完拉着了缘就走，梅千秋无辜的看着对面的侍从，嘟囔了一句，“我已经告诉了。”然后转身向歌姬舫走去。
侍从跟着梅千秋身后，说道:“那和尚是个凡人。”
“能和小千结交的人又都岂非凡人。”梅千秋淡淡一笑。
“这次为何主上要将这苦苦寻回?”梅千秋对墨千音从来十分慷慨，一块玉而已，墨千音要多少梅千秋会给多少。
“这块玉很特别，是母妃遗物。给了小千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玉，沧漓我们三人都知道其涵义。若是让沧漓看到在小千身上，你可知沧漓会作何感想？”梅千秋拇指摩挲这润滑的玉。
侍从低头恍然大悟，“属下懂了。”虽然梅千秋沧漓墨千音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沧漓和墨千音又有婚约，虽然是家族的联姻，可是沧漓十分喜欢墨千音。从小宠到大，若是梅千秋这么重要的物什在墨千音身上，沧漓会对梅千秋心生芥蒂。
梅千秋干干的笑了一下，走进了歌姬舫。随便搂着两个女子就往里走。侍从看着主子的背影，隐在黑暗中。
焦云浅走进滨县的有名的文墨店，机灵的小童立刻迎过来。
“先生，要买些什么？”
焦云浅瞥了他一眼，小童立刻给焦云浅让路，带着焦云浅向里堂走去。
“师父，贵客。”小童带着焦云浅走进一件雅间，里面一个老者躺在躺椅上闭着眼惬意的摇晃着。
“请进来。”老者说完。焦云浅独自进去。
“敢问阁下......”老者慢慢睁开眼睛散漫的问着，可目光望过去，立刻红了眼眶。颤巍巍的起身跪了下来，“太、太子殿下。”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焦云浅上前将老者扶起来，语气淡漠。
老者愣了愣，敬畏的注视着焦云浅，太子殿下性情变了。
“想不到太子殿下......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者老泪纵横，似乎松懈了紧绷在心上的弦，“这么多年，我心知殿下一直被追杀，可我终是找不到殿下，不敢相信殿下还活着。”
“云浅让恩师担忧了。”焦云浅向老者行礼，“我此次来，是有有事相求。鲛王最近抓了个凡人女子，我想知道她被关在哪里了。”
老者看着焦云浅，立刻下去吩咐。
比起焦云浅找熟人问，岳郳生先是在客栈用铜镜卜上一卦，可是他预测能力太弱。显示的地点也是模糊不清，无奈之下岳郳生只得自己找。
铜镜显示的地点忽隐忽现，岳郳生松开手御镜前行，随着铜镜闪光越来越亮，岳郳生找到了鲛人王的王城。鲛人族虽然生活在水里，但是为了显示身份，昭告天下。鲛人王将王宫建在了滨县的一座山中，甚至凿山开窑，百座窟。工程巨大。
岳郳生看着王城宫门守着的近百位妖兵，不敢鲁莽上前，他绕了王宫一半时，找了一处看护松懈的墙正要行动，肩膀被人扣住。
岳郳生持镜转身击过去，身后的人弯腰躲过，反手制住岳郳生再劈过来的手掌。
“是我。”焦云浅冷冷清清的声音，让岳郳生才分清来人。
焦云浅拉着岳郳生就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岳郳生警惕对我问焦云浅。
“这里毕竟曾经是我的地盘，是熟人的眼线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道士，我猜应该是你，就寻来了。”焦云浅说着，带着岳郳生回客栈。
“婉儿在这王宫的地牢里。”岳郳生说道。
“我知道，守着她的近二百士兵，不可鲁莽。她目前还安全，只是吃了点苦。”焦云浅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两人边走边聊回到了客栈。
墨千音和了缘回到客栈的时候，焦云浅和岳郳生已经回来了。两个人都找到了沈清婉被关之地。
“我和你们把沈姑娘救出来，我要和鲛人王做个了结，灭国之恨，杀父之仇总是要报的。”焦云浅说道。曾经他守着一个根本不会爱他的女人，曾经为了一个承诺他抛却了自己本该做的事情，如今他不该逃避了。
“你无军队，如何与鲛人王相抗?”
“就凭他们求之不得的东西。”焦云浅坚毅的说，“我凭着这东西进宫面见鲛王，了缘你可以陪我去救人吗？”
了缘看着焦云浅点点头。
“我也去。”岳郳生说道。
“你太鲁莽。”焦云浅拒绝道，他还记得邬皇之死。
“婉儿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以等着别人去救她?”岳郳生皱着眉说。
“你就算带着了缘，鲛人王也不会让你全身而退。”墨千音说道，“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这里的人都可自保，若是你铁了心玉石俱焚，我们也可帮你将人就出来。”
“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缘也建议，“我可以陪你去见鲛王，若是能说服他放下贪念，也是幸事。岳施主和墨韵还是去救人。我们兵分两路。”
焦云浅看着了缘，这个人时时想着能够造福人，可是人心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焦云浅拗不过三个人，不得不同意。
“我不希望你们有人因我而深陷险境，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这次之后就是生死之交了嘛。”墨千音笑着说，然后又看向了缘，她和了缘已经是生死之交了。
“各位都要小心，我们约好了结一切后，要在这里一起喝酒啊。”岳郳生拍拍焦云浅和墨千音的肩膀。
几个年轻人笑着答应，了缘也微笑看着他们。
“我们说好了，不醉不归。”墨千音也看着焦云浅，焦云浅冰冷的心一热，第一次感受到亲切和感动。他僵硬的勾了勾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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