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两岁以前，我没有记忆，从有记忆起，我就在奶奶身边了。

两岁时，妹妹出生了，父亲和母亲工作繁忙，照顾不了我。那时交通不方便，二叔说，是他抱着我，走了几十里路回了老家。

70年代，我从城里来到了乡下，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奶奶是个很传统的女人，爷爷四十多岁去世后，奶奶一个人养大了父亲和四个叔叔。姥姥在世时，奶奶在家里没有地位，每天洗衣做饭，还要被姥姥挤兑。

奶奶是小脚女人，我记忆最深的是，她脚底有个深深的沟，那是裹脚布留下的痕迹。小时候，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要把脚搞成那样？裹脚布又怎会那么长？我曾经问过她，她说，乖孩子，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我们兄妹四个，奶奶最疼我，我那时很皮，每天和小伙伴们玩泥巴、玩琉璃球，在野地里疯玩。奶奶经常拄着拐杖，在老家街上四处找我，喊我回家吃饭。而我，不尽兴玩耍是不回家的，总是让奶奶担心。

六岁时，有一次和小伙们在野地里玩捉迷藏，我藏在玉米地里。很久以后，没人找到我，等我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小伙伴们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在野外，找不到回家的路。哭了好长时间，那种害怕的感觉一直到好多年后都心有余悸。后来，是奶奶和二叔找到了我，奶奶把我抱在怀里，那次，她哭的很伤心……

七岁，父母把我接到城里读书，我总是挂念着奶奶，每年暑假寒假，都是回到老家，在奶奶身边度过。

二十岁，我在外地求学，惊闻恶耗，奶奶身患重病，我急忙回到老家。八十八岁的奶奶，躺在床上，脚上挂着输液，她意识已经模糊，认不出别人了，但依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那年冬天，奶奶去世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从城里骑车子回老家，路上因为雪越下越大，下了公路后，已经骑不动了，我扛着车子，走了二十里的路。

奶奶总说，我是她最亲的孙子，长大后，等我开着车拉她出去玩，那时候，车很少，坐车，是她最大的心愿。

奶奶离开，已经二十多年了，我除了思念，却一直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成就来安慰她。

每年，奶奶的祭日、清明节、农历十月，我都会回到老家，在奶奶的墓前怀念她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