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木哥上班的写字楼物业里曾经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保安，他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时间就在这家拥有上千名员工的大型央企里成为了名人。不管是正编员工、还是外协人员都知道他，甚至连经常过来跑业务的第三方合作公司的客户经理也知道他了。木哥曾经开玩笑的说过，公司新上任的一把手胡总都没他知名度高。

    木哥和这个小保安也算是有缘，对方正式到公司门口站岗的第一天恰好是木哥加入公司的第二天。两人的第一次相识就是在那天。

    木哥回忆说，那天早上他很早就到公司了。因为央企规定的上班时间是很“复古”的早上八点半。这让早已习惯了早上十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的木哥很不适应。所以他没能设置好闹钟的时间，有些早。不到七点半就到公司了。

    觉得这么早就进去工作有些“吃亏”，木哥便点燃一颗点五的中南海，站在写字楼的门口“吞云吐雾”了起来。

    他们公司的地理位置有些偏，位于西五环外。公司所在的园区对面只有一个看起来蛮高档的酒店。因为四周只有一个办公区，因此除了早晚上下班的高峰时间外，人流量并不大。

    园区的占地面积很广，但里面只是孤零零的矗立了五栋办公楼，还是那种仅有四层高度的矮楼。每栋楼的风格都是一致的，使用的建筑材料是那种看起来很像中世纪欧洲古堡风格的砖块儿。就是每一块砖的长短、高矮看起来都不一样，表面也不平滑。远远的望去，墙面都显得有些凹凸不平了，好似被风吹雨打了好些个年份，粗糙得就像承载了岁月的痕迹。

    木哥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办公楼，安静的吸着烟，直到橘色的火苗将最后一缕烟丝燃尽。他将烟头随意的丢到地上踩灭，掏出手机对着办公楼咔嚓咔嚓的照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挑出两张自认为拍的最好的发到了朋友圈里。并且还用很自豪的语气配上了一段文字信息：我们的办公楼绝对是“府邸”那一档次的，根本不是中关村、上地或酒仙桥那些“妖艳”的塔楼可以比拟的。

    肯定能羡慕死那帮“码农”。炫完工作环境，木哥心情大好，穿过门口的电动旋转门走进了办公区。可惜因为他到的太早，前台的小姐姐们还没有来上班，有些遗憾的错过了美好的风景。倒是两个站岗的保安已经开始上班了。

    那两个保安都穿着让木哥忍不住暗自咧嘴的工作服。上身穿了一件有不少褶子的浅蓝色衬衫，看上去至少有三四天没有洗过了。领口上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一条深色的领带，可惜领带并没有熨过，一点儿也不平整，甚至有些地方都掉色了。两个肩膀处各绣了一枚肩章，但是其中一个保安右肩的那枚已经有些开线了，就那样松松垮垮的坠在肩膀上。至于他俩下身穿的什么？木哥已然无力再去关注了，况且他也只喜欢看小姐姐们的美腿。

    衣服丑不怪你们，但能不能洗一洗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味道呢。有些小洁癖的木哥暗自吐槽着。但没想到，本打算刻意保持距离、从两人中间穿过去的他却被一只手臂“粗暴”的拦住了，那是一只肌肉很结实的大粗胳膊。

    “你是哪儿的？没工牌不能进去。”拦住木哥的保安嗓门儿很大，一说起话来眼睛也跟着睁大，吓了木哥一个激灵。

    “我去，你喊什么……”本来就对他们有些小情绪的木哥瞬间更加不爽了，有些生气的瞅了那个保安一眼。

    对方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伸着手臂保持着阻拦的姿势。还说出了一句让木哥吐血的话来。“去食堂吃早点的等前台八点来了把身份证压在这儿登记才能进去。”

    当然，根据木哥的描述，那个粗鲁的小保安原话可没有表达的这么流畅，那普通话讲的也就是勉强让人听懂的水平。

    强忍着将一口“老血”咽回肚子里的木哥直接和好心情说了拜拜。他觉得受到了的鄙视，愤怒的很想脱口说出一些可能会被和谐掉的言语。

    “我是新员工，工牌儿还没发呢。”当然，木哥还是很有城府的。虽然心里想的是污言秽语，但眼皮底下的一只大粗胳膊帮助他保持住了清醒。

    “那你是正编还是外协的？”谁知道这个小保安不为所动，依旧还是不依不饶的。

    胳膊粗有理了是吧，木哥的理智到了崩溃的边缘。“你一个保安管这么多干嘛？”但好在他十几年的社会经验也不是白混的，最终还是选择了珍惜生命，只是用“温柔”的语气回怼了一句。

    “正编的签这个本儿上，外协的填单子。”小保安的表情和语气依然不变，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带有挑衅意味话语。但他的嗓门儿还是那么大，一直做出阻拦动作的手臂也没有放下去。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前台桌子上的一个大本子、和堆起来老高的一厚摞单子。

    “哦，知道了，我正编的。”木哥暗自叹了口气，规矩还真多。他摇摇头终于成功的将“冲动”甩出脑海，默默的朝着那个代表着正编的大本子走了过去。

    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将现在的时间、自己的名字、电话和部门几个信息写到本子上。要填的内容并不多，他还颇有闲情的瞥了眼旁边的《外协人员专用登记单》。时间、姓名、电话、部门、部门负责人姓名、部门负责人电话、进入事由……粗略一扫就差点看花了眼。那边要填的可比自己这个复杂多了啊，木哥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其实所谓正编，就是正式员工的意思。在哪家公司上班，就和哪家公司签合同，本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一些大型的央企，因为自己的人事名额管理比较严格，经常会出现需要人手干活儿、却没有名额招人的窘境。特别是这些央企下属的二级三级N级公司，想要获得一个招人的名额就更困难了。

    而所谓的外协人员，就是为了解决这种问题慢慢发展出来的解决方案。外协就是字面意思，外部协助工作人员。有招聘需要的央企或其下属企业会和一些第三方公司签署合作协议，然后将自己员工的人事关系挂靠在第三方公司的名下。

    直白点儿说，你实际上正在为一家高大上的央企工作，但劳动合同上雇佣者一栏写的却是一家十八线皮包公司。除了工资以外，根本没法享受人家央企超高的福利和待遇。

    木哥所在的公司就是一家大型央企，因此员工是分成正编和外协两种。他本来以为二者只是在福利和待遇方面略有差异，却没想到连在前台做个登记这种小事都能如此的“区别对待”。他的心情有些微醺了，优越感这剂良药迅速治愈了那个粗鲁的小保安带给他的“伤痛”。

正文

    虽然早上发生的事情让木哥的心情有些大起大落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发现了正编这一角色的与众不同。

    比如在刚才吃午饭的时候，从几个老员工那里了解到，原来行政小姐姐每天只会给自己这样的正编员工发放免费的午餐票儿；正编员工还可以乘坐免费的班车来上班；另外，每周公司还找了专业的洗衣店为正编员工免费洗衣服；至于其它过年、过节时的各种福利更是数不胜数。

    而外协人员不管吃饭、还是坐车就都需要自己花钱了，洗衣服和其它的福利更是根本就享受不到。

    心情不错的木哥响应了几个老员工的号召，和他们成群结队的一起出去散步。大家的目的地是修建在园区中央的椭圆形花园，目测直径至少有五百多米。

    这个花园的建造颇费了一番心思。先将地面整个儿向下挖空了一截儿，再利用泥土在凹陷的部分里重塑出一个略微向上凸起、有些弧度的“底座儿”，好像一个小海岛的模样。之后又在里面种上各式的绿植和鲜花。在这些鲜亮的红色、绿色包裹下的中心位置，还修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子，就是那种仿古的六角亭。绕着亭子的四周，用鹅卵石一样的小石子儿铺成了一条一条的碎石小道，分别通向花园的边界。

    花园的外围环绕着一条人工挖掘的小水渠，里面养殖着各色的锦鲤。红白色的、浅黄色的、纯红色的，一群一群簇拥着在清澈的水流中自由的游着，无忧无虑。沿着水渠的外围，还种植了一圈低矮的绿色灌木群，样子很像北京路边绿化带种植的那种。

    紧挨着小水渠东侧边缘的地方还延伸出一片小型的广场。这片广场没有像旁边的花园那样整体向下挖掘，广场的地面和花园里六角亭的顶子差不多高。虽然存在高度上的落差，但这里却是进入花园的唯一入口。

    首先要从广场通过十几阶台阶儿下到花园的外围，然后穿过一座跨越了水渠的白色小拱桥，才能进入好像“湖心岛”一样的花园内部。

    广场的地面上整齐的铺满了大理石，并且每隔几块就安装了一个镂空的方形井盖儿，下面隐藏着喷水孔。这些井盖儿以圆形的方式排列，搭配着一圈儿向上照射的灯带，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光影喷泉。

    当然这个喷泉并不是经常打开。木哥听公司的老员工鹏哥说，他在公司四年多也只是偶尔在一次重要节日的加班过程中才意外欣赏过一次。

    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上班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员工们一得空儿就经常跑出来在花园里漫步。当然也有副作用，就是在春夏的早晨、或秋冬的午后，只要天公作美，办公区里经常显得空空荡荡的。

    木哥他们现在就是如此。大家一边聊天，一边不紧不慢的穿过喷泉广场、顺着台阶拾级而下，再通过小拱桥进入到花园中。并不耀眼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这群刚吃饱的爷们儿们感觉到有些飘飘然了。介绍木哥来公司的坤儿哥开玩笑说，咱们搬个躺椅在这儿办公吧，神仙也不换的生活啊！

    闲逛到中午一点左右的时候，木哥就打算回办公室了。虽然鸟哥、坤儿哥和鹏哥都邀请他继续放松一会儿，但木哥心想自己毕竟是新员工，还是要低调一些。

    溜达着回到办公楼，通过旋转门进入大厅。木哥一本正经的用余光欣赏了一下站在前台、身材高挑的小姐姐。细细的、看起来至少有五厘米跟儿的高跟鞋，及膝包臀黑裙配上浅肉色的薄丝袜；白色的长袖衬衫搭上黑色的小马甲；挑染成淡黄色的长发就那么散落在肩膀上。他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一些。

    应该每个办公室里都配上这样一个 OL 范儿的小姐姐当助理，这样绝对能大幅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木哥已经开始有些想入非非了。

    “你是哪儿的？没工牌不能进去。”一只似曾相识的大粗胳膊拦住了明显有些走神儿的木哥。

    “我是新员工，工牌儿还没发给我。”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赶紧晃了晃头，暂时将丝袜、跟儿鞋等不可名状的画面甩出了脑海。但一时间好像还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那你是正编还是外协的？过来这边签字。”好熟悉的声音、嗓门儿和大胳膊啊。木哥努力的回忆着，就快要想起来了。

    “哎不对啊，我早上来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在本儿上签过名儿了嘛。”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早上那个胳膊粗就有理的傻保安么？

    “那你过来给我找一下，签哪儿了。”本以为提醒一下，自己就可以进去了。但木哥还是低估了对方这种好像缺了一根儿筋似的轴劲儿。

    我去，这人特么有病吧。那厚厚的本儿上写满了好几篇儿密密麻麻的东西，应该都是没带工牌儿的人登记过的，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新仇旧恨赶在一起，木哥的怨念就要突破天际了。终于忍不住开始在精神世界里用“秽语攻击”洗礼那个胳膊粗就无法无天的傻保安。

    “赶紧过来找一下啊？”让木哥更加愤怒的是，对方还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他。

    “我是新人，要低调；边儿上小姐姐也看着呢，要保持风度；他胳膊粗……”木哥像早上一样不停得在心里安抚自己快要炸裂的“暴脾气”。

    “这不在这儿呢么，看好了啊。”强忍着一肚子的不爽，木哥在正编登记的那个本子里不停的翻啊翻的，终于找到了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记录。说完就伸手扒拉开对方一直保持拦截姿势的手臂，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都没顾上多看前台小姐姐一眼。

    这样不成啊，这个家伙太烦了，得想想办法。木哥实在是受不了总是这么被莫名其妙影响心情了，他决定做点什么。

    先去问问工牌儿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吧。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木哥直接乘坐电梯来到了四楼的行政人员办公区。他的目标是一个叫淼淼的小姐姐，昨天刚帮他办过入职手续。她的座位木哥还记得，熟门熟路的向着一个小屋走了过去。

    公司的行政人员大多是外协的，按规定她们不能坐在正式的办公区域里，因此只能挤在一个小会议室改造的屋里。

    屋门紧紧的关着，里面的灯也没有打开。难不成没人？木哥有些疑惑，但还是试着轻轻的敲了敲门。咚咚咚，等了会儿却没有人理会。再敲，咚咚咚，有人么？又用不大的声音问了问。终于，似乎听着里面好像有声响了，看来是有人。咔嚓，果然听到了门禁开关被按响的声音，玻璃门吱钮的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你找谁啊？”一个不认识的小姐姐从半开着的门后面探出身来，有些睡眼朦胧的问了一句。

    好像打扰人家睡觉了呀，木哥有些不好意思。“我找一下淼淼。”可能是怕吵到小姐姐，他的声音很轻柔。

    “她没在，好像去市场部那边了。”她伸手给木哥指了个方向，随后明显没有多聊的意思，打了个哈欠就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木哥撇了屋内一眼。昏暗的环境里大概有四五个小姐姐，全都趴在抱枕上进入梦乡了。以后绝对不能在中午的时候来打扰人家了，他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

    那么要不要去找淼淼呢，不会也打扰到人家休息吧？刚才的小姐姐好像说淼淼是在和市场部的同事说话吧，那就应该没有休息了。纠结了一番，木哥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市场部基本上是属于正编的，而正编的座位大都是在正式的开放办公区里。是不是在休息可以直接看到，应该不会出现像刚才那样鲁莽的打扰到人家的情况。

    中途找一个男同事确认了方向，木哥拐了几个弯儿来到了市场部的办公区。放眼望去，仍旧是一片昏暗。即使是在公共区域，所有的灯依旧关着。他打量了一下，和自己所在的正编技术部一样是 L 形的大工位，只是左右相邻的工位间的空档更加宽阔。应该是特意预留的空间，因为现在里面正并排摆放着两张折叠床，大家都躺在上面睡着。

    非常应景儿的，木哥想到了刚才在花园里遛弯儿时坤儿哥他们开玩笑说在躺椅上办公的情景。当时自己还觉得他们太异想天开了，哪有那么美的事儿啊。没想到人家市场部已经开始实践了，只是没在花园里罢了。

    央企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啊。感慨了一下，木哥轻手轻脚的慢慢离开了市场部，他可不想再次打扰到人家休息。

    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正编技术部办公区，看着一水儿直接趴在冰凉的桌子上打瞌睡的“码农”们。木哥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要叫自己这帮子人“IT 民工”了，根本不会享福嘛。

    一会儿得找老大聊聊，看看我们这儿是不是也可以躺着睡啊。木哥以绝大的毅力强忍住了直接上京东上订购折叠床的冲动。接着他和其他同事一样，直接趴在了办公桌儿上。

    可能是中午遛弯儿有些累了，或者是被那个小保安搅和的有些心累，木哥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多。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撇了一眼电脑上聊天工具的情况，正好看到一个小姐姐的头像在屏幕右下角闪烁着。点开一看，原来是淼淼发来的信息。

    淼淼：“中午来找我？”

    木哥：“是啊是啊，咨询个事儿[微笑脸]”

    淼淼：“啥事？”

    木哥：“就是想问问，我的工牌啥时候能办好啊？[调皮笑脸]”

    淼淼：“工牌还得等一阵呢，十几个工作日左右吧。”

    木哥：“额，这么久啊。[哭脸]”

    淼淼：“你这么着急要它干嘛？”

    木哥：“没工牌不是进出不方便么，门口保安大哥老拦我啊[捂脸哭]”

    淼淼：“一楼门口？不会啊，你早上来签个字就可以啊，谁拦你？”

    俩人通过 QQ 交流了一阵儿。木哥发现按照淼淼的说法，其实工牌儿根本就不重要。因为公司这边的考勤是通过刷指纹来记录的，压根儿也不关工牌儿的事儿。工牌儿就是个象征而已。

    在早上进公司的时候，如果没有工牌儿确实需要在前台签个字。但淼淼告诉他，一般也就是早上第一次进来的时候签一下就可以了，之后进出的时候保安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听完淼淼的介绍，木哥一天内第三次因为那个小保安而和好心情说拜拜。他感觉自己被针对了，难道是嫉妒我长得帅？他的思绪都开始朝着无厘头方向发展了。因为他实在搞不懂一个小保安为何要找他的麻烦，他才入职第二天啊，不可能得罪人的。

    整个一下午木哥都有些精神不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自己被针对的原因。但生性严谨的他还是决定要慎重、低调的处理这个事情。本来计划找淼淼投诉物业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下来，总觉得这个事儿没那么简单。连下午鹏哥他们邀请去花园遛弯儿的事儿都婉拒了。除了下班，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走出写字楼。

尾声

    下午五点半，木哥准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天大地大下班最大。他暂时放下乱七八糟的事情，迈开大步朝着公司外走去。到一层大厅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让他非常感兴趣的一幕。

    木哥心心念念了一下午的小保安正用他标志性的大粗胳膊拦住了三个小哥儿，双方正激烈的争吵着什么。赶紧靠近一步，木哥探着头认真倾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有两个小哥儿明显是一起的，其中一个有些激动的大声说着，“我们刚从屋里出去你没看见嘛？就从你身边过去的。”一边说一边还伸出手来往过道的方向比划了一下。“是啊，你故意找茬儿吧。今天拦了我们好几次了，就抽颗烟的功夫谁还带着工牌儿啊？”另一个也明显是带着情绪，语气很不友好。

    木哥听到这儿突然感觉好像找到了战友，很想冲过去给这俩小哥儿加油鼓劲儿。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家伙吧。事情的缘由他大概听明白了，这哥俩儿肯定是刚才出门抽了颗烟，结果回来就因为没拿工牌儿、让这缺根儿筋的傻保安给拦下来了。

    另外单独的那哥们儿更猛，直接就开骂了。“你特么有病吧，我就出去拿个快递，凭什么拦我？”说罢还将右手拿着的快递盒子猛的往对方的脸上推了过去。

    这个比我猛啊，肯定是正编老员工了。木哥心里乐开了花，让你个缺心眼儿的家伙得瑟啊，当个保安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傻了吧！也不知道这大粗胳膊的真实战斗力咋样。他已经开始脑补双方即将爆发的大战了，还琢磨着一会儿要真打起来要不要过去假装劝架、偷摸来个黑脚啥的。

    但出乎木哥意料的是，这个引起“民愤”的小保安并没有动怒，更没有挥动大粗胳膊来一场全武行。他只是看起来很平静的、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普通话说：“物业规定，进入办公区必须要带工牌儿。没带的要签字。”

    木哥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本来有些吵闹的大厅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好像正在播放的视频被按下了暂停键。之前和保安愤怒对峙的三个小哥儿、在旁边看热闹的木哥、前台的小姐姐……大家好像都愣了一下。

    当然这种奇怪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那疑似很安静的氛围很快就被众多下班后急急忙忙往外走的同事们冲散。

    木哥忽然有些不想再看这场热闹了，他没有继续关注后面仍旧在吵闹的几个人。缓慢的穿过大厅，今天第二次无视了美丽的前台小姐姐。心里只是反复想着一个问题：你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后来木哥在这家赚钱虽然不多，但工作超级舒服的央企工作了好多好多年。

    八点多坐着免费的班车到公司；

    十一点多在食堂领免费的饭票儿吃饭；

    饭后在美丽的小花园里漫步；

    回到办公区躺在折叠床上午睡；

    三点半领免费的水果吃；

    四点多再去遛个小弯儿；

    五点半准时下班。

    他每天重复着这样的日子，偶尔从写字楼一层大厅经过的时候，还会回忆起那个只工作了一周多点的小保安。

    对了，后来木哥拿到工牌儿了。橘色的涤纶条带穿过一个金属的挂钩，勾住一张硬塑料的卡套，然后在里面插入了一张印有照片儿、姓名、部门和公司名称的卡片。卡片也是橘色的。

    他每天上班都把它挂在脖子上，从来没有忘记过。

    最后说一句，外协的工牌儿是蓝色的，条带和卡片都是蓝色，面积要小一些。